第二部
心里想,张立功上,可能对自己还更有利。年轻人一上,虽然会把一些老人儿给顶下去,但对他赵通达这样的红人,则是水涨船高,正好把他给顶起来,如果再顶起来一小步,那就是“副厅”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赵通达走在走廊里,喜上眉梢。正是敏感时期,谁去谁的办公室是敏感中的敏感。交通厅大楼,厅领导办公室一律在八层,所以只要在八楼的走廊里碰到,不用问,肯定是去找“家长”了。魏海烽与赵通达相视一笑,心照不宣。魏海烽虽然没做亏心事,但不知为什么脸上还是透出些尴尬。赵通达则化被动为主动,满面春风,主动跟魏海烽打招呼,那种主动,透着亲切和平易近人。魏海烽嘴上说不出什么,但心里是不自在的,仿佛自己已经成了需要领导关心的群众。赵通达问魏海烽最近忙什么,魏海烽说瞎忙,然后魏海烽赶紧礼尚往来地询问赵通达雅琴的病情。赵通达叹口气,说多亏你们家陶爱华照顾,然后似乎是完全不经意地说到现在看病太贵,顺嘴就带出那3000元的自费药。魏海烽听在耳朵里,就像耳朵里扎了根刺,还没等魏海烽作出进一步反应,赵通达就接着说:“你们家小陶跟我说,那药我要是不要,她可以想办法退了。我能说不要吗?大夫说雅琴手术不手术,意义不大,手术成功最多再活个半年,我不是也得签字手术吗?”魏海烽点头,叹气,他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了。本来魏海烽还想再表示几句同情,或者说一些宽心劝慰的话,尽一尽同学同事之情,结果赵通达刚巧接了一个手机,在手机上连连说晚上没空,不行不行。人家那边肯定是死说活说,最后赵通达勉强答应了。他一边收手机一边对海烽苦笑:“实在没办法。咱们系的老秦。”
魏海烽脸上表情不自然了,赵通达意识到,马上解释:“老秦最近高升了,他说,过几天要遍请老同学呢。今天晚上我是替你们打个前站。”
这话的意思就是,今天晚上魏海烽被排除在外了。
魏海烽回到办公室,坐了一会儿。一天几乎没干什么就又过去了。魏海烽看看表,估计陶爱华可能已经回家。他耗了一阵,觉得实在没意思,不回家去哪儿呢?他听见其他办公室里有吵吵嚷嚷说说笑笑的声音,但没有人邀请他。都是一些单身汉,下班没地方去,泡在办公室打牌,谁赢了谁请客。跟他们扎堆,显然不合适。魏海烽只能回家,一个结了婚的机关干部,如果下班就回家,那么肯定是在外面没什么机会,像赵通达,你什么时候见人家下班就回家?哪天不是这个请、那个约的,如果没有人请,没有人约,那一定是让许明亮给安排好了。许明亮是个工作狂,专门喜欢下班以后找下属谈工作,谈得眉飞色舞,情绪激昂。许明亮发明创造过很多口号,其中流传最广的一句就是“不喜欢加班的干部不是好干部”。
但魏海烽认为,喜欢加班的干部也不一定是好干部。比如他自己,他有什么必要非得一拖再拖地待在办公室?他那个工作,上班八小时就足够了,不用他下班以后再“扑”在上面了。他之所以下了班还待在办公室,不是因为他一心“扑”在工作上,而是因为他实在没地儿可“扑”。
这几天,陶爱华的脸越来越难看。儿子魏陶中考在即,陶爱华四处找人,找人就得说好话赔好脸,想必她好话好脸都给了人家,回家自然就没有好话好脸了。当然,陶爱华不给魏海烽好脸看,也是痛恨他在面对儿子中考这件事情上的态度,完全听之任之,好像魏陶考好考坏跟他没关系似的。这件事,魏海烽不愿意跟陶爱华争吵,魏陶是自己的儿子,当然和自己有关系,而且不是一般的关系,是血缘关系,但再亲再近的关系,他也不能变成魏陶,替魏陶考试替魏陶设计人生,那是魏陶的人生,要魏陶自己过的。但这些话,陶爱华三句两句就给他顶回来:“谁跟你讨论魏陶的人生了?我跟你说的是,魏陶的中考,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