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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乎身处一间充满白雾、又长又冷的大厅,这个大厅向一边严重倾斜,就像人们在《榆树街的噩梦》这样的电影,以及《弱光层》这样的电视剧中总是穿过的那种大厅。她赤身露体,寒冷直袭全身,使她的肌肉疼痛起来——尤其是她背部、颈部及肩处的肌肉。
我得离开这儿,不然我会生病的。她想。雾和潮湿已经使我肌肉痉挛了。
尽管她知道,这并非由雾和潮湿造成的。
而且,杰罗德出了事。我记不确切是什么事,但是我想,他可能生病了。
尽管她知道,生病并不是确切适当的字眼。
然而,这很奇怪,她身体的另一部分真的一点儿也不想逃脱这倾斜的、充满雾气的过道。这一部分暗示着,她待在这里情况会好得多。如果她离开了,她会感到遗憾的。于是,她真的待了一会儿。
最终使她的思维重新运转的是那只吠叫着的狗。那种吠声极其难听,低音处低沉,却在高音处破碎成尖声曝叫,那畜牲每发出一声嗥叫,听起来就仿佛它在呕吐着满嘴的尖骨头。以前她曾听过这样的叫声,虽然也许是好听一些——实际上好听得多——如果她能设法不去回忆那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或者当时发生了些什么事情的话。
但是,这叫声至少使她活动起来了——左脚、右脚……她突然想到,如果她睁开眼睛,便能透过这雾看得清楚些。于是她便睁开了双眼。她看到的并不是那种阴森森的《弱光层》中的门厅,而是他们消夏别墅里的主卧室。别墅位于卡什威克马克湖北岸——这一地区以凹口湾闻名。她想,她感到冷的原因是,除了一条比基尼裤衩,她身上一丝不挂。她的脖子和肩膀感到疼痛,是因为她被手铐缚在了床头上,当她昏过去时,屁股滑下了床。没有倾斜的过道,没有潮湿的雾气。只有狗是真实的,仍在狂嗥不已。现在听起来它离屋子很近了。要是杰罗德听见了那种叫声会——
一想到杰罗德,便使她扭动起来。这一扭动,一种复杂的。发出螺旋式火花般的感觉便顺着她痉挛的二头肌和三头肌传开。这种刺痛在她的胳膊肘处逐渐消失殆尽。杰西带着伤感的、刚刚清醒过来的沮丧心情意识到,她的前臂差不多毫无知觉了,她的双手则不妨说是一双塞满了土豆泥的手套。
这应该感到疼的。她想。接着,她回想起了一切……尤其是杰罗德头朝下从床边栽倒的形象。她的丈夫在床下,不是死了,就是昏过去了。而她躺在床上,想着她下半截手臂和手失去了知觉是件多么令人烦心的事。你怎么能这样自私、以我为中心呢?
如果他死了,那他咎由自取。
那并非胡言的声音谈道。它试图再说几句老实话,杰西制止了它,在她还不会清醒的状态下、她对她记忆库深处的档案有着更清楚的了解。她突然认出那是谁的声音——带点鼻音,清脆快速,语含讥讽,带着嘲弄的笑。这声音属于她们大学室友——露丝·尼尔瑞。杰西既已听出声音,她发现自己一点儿也不感到吃惊。露丝总是非常慷慨地让人分享她的一些思想观点。她的建议往往使这个来自法茅斯海滩地的乳臭未干的十九岁室友杰西大为震惊。无疑那就是一种观点,或者部分是。露丝总是心怀善意,杰西从未怀疑过,她说过的话她自己真的相信百分之六十。她声称做过的事真的做到了百分之四十。说到性方面的事儿,百分比也许更高些。露丝·尼尔瑞是她认识的第一个完全拒绝刮掉腿上和腋窝汗毛的女人;露丝曾经将草莓味的冲洗液灌满了一个令人讨厌的辅导员的枕头;露丝在一般情况下总是参加每一次学生集会,参演每一个试验性的学生剧。要是所有别的事失败了,宝贝儿,某个英俊的家伙也许会脱掉他的衣服的。参与一个学生剧演出回来,她这样告诉颇为吃惊却深感兴趣的杰西。剧名叫做《挪亚的鹦鹉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