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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初次幽会的时候,卡莉娜从手指上取下戒指扔进河里。“幸福到来的时刻,”她对佩特库坦说,“得给它加上一丁点儿轻微的苦涩,这样就能记得更牢。因为人对不愉快的时刻比对愉快的时刻记得更长久……”
塞尔维亚人帕维奇在他那本关于神秘部族哈扎尔的书里讲到这个故事。
跟卡莉娜的观点一样,我倾向认为我们最爱的人是给我们痛苦最多的人。这是一种难得的天生禀赋,一种张弛有度的高技巧能力,因为太多的甜蜜让人厌倦,太多的痛苦又引不起兴趣,能使我们保持在这个欲罢不能的痛点上的人,我们会爱他最久。
爱眉说这是土星对我的坏影响——认为爱情是件哀伤的事是魔羯座的怪癖。
我生在冬天,太阳落在由土星统治的魔羯座。土星是阴性的,否定的星体,以不可动摇的绝对意志控制着它的王国。“像北方的冬天一样冷酷无情。”我们分手的时候,徐晨这样形容我。
冷酷无情是魔羯座的恶劣名声。
徐晨是我大学时的恋人,我们的故事就情节上来讲没什么好说,它和其他的青春故事同出一辙,当然所有的此类故事都同出一辙——相爱和甜蜜,伤害和痛苦,还有分手。我们有过最纯洁甜蜜的时光,而后的互相伤害也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从而都给对方留下了深刻印象。我敢说,我们在相互伤害中达到的理解,比我们相亲相爱时要多得多。
后来凭着魔羯座一丝不苟,拒绝托辞的态度,我试图回忆起我们之间的本质冲突。我得说,的确是本质的冲突,而不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举例子说吧。
在我们相亲相爱的日子里有一个周末,我们约定在天坛门口见面,约会是四天前定的,那时候电话和呼机还不普及。
到了那一天,俗话说的:天有不测风云。外面狂风大作,暴雨突降,我躺在床上发着高烧,于是让同学打电话到他宿舍的门房,留言说约会取消。但是,他还是去了。他在暴雨中等待,希望我如约前往,朦胧的雨雾中,他看见我裹着雨衣坐在大门前的石头台阶上瑟瑟发抖,雨水顺着头发流了满脸,脸色苍白如纸,他跑过来把我抱在怀里,我向他微笑,滚烫的身体在他的手指下颤抖,然后就昏了过去……
——故事的后半部分没有发生,因为当时我正躺在宿舍的被窝里。这个景象是徐晨在给我的信中描述的,他告诉我这才是他梦想的恋人。我知道如果我能在这个故事里死掉就更完美了,他会爱我一生一世,为我写下无数感人肺腑的诗篇。我居然在能够成就这种美丽的时候躺在被窝里,让他大为失望。
徐晨是个不可救药的梦想家。他决不是分不清臆造的生活和现实之间的分歧,而是毫不犹豫地坚持现实是虚幻的,而且必须向他的头脑中的生活妥协。
你爱一个人,或者讨厌一个人可能是因为同样的事。
就像我。
说起来,年轻真是无助,我和徐晨在完全没有经验,也没有能力的时候接触到了我们所不能掌握,无法理解的东西,唯一能够帮助我们的只有本能。我的本能是离开他。
“我深深爱着的人,你得坚强,你得承受我能想象出的最大的苦难,你将会跟我一同死去。”——十九岁的疯狂的徐晨。
分手是他提出的,让他惊讶的是我同意了。于是他要求和好,我拒绝,再要求,再拒绝。在这一点上,我同意他的看法,我是个冷酷无情的人。他在以后的一年时间里,尝试了各种办法让我回头,他在我面前沉默地坐着,手里点着一支烟。他说:“以前一直不懂人怎么会依赖于一只烟,现在明白了--在一个人感到孤单、痛苦的时候,手指上那一点点火光,很暖。”
他就让那火光一直亮着,一直到现在他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