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么低级趣味又是多么赤裸裸,但又是多么准确、生动、形象,多么一语中的:是的,你已经有多久没有坐过主席台了?而那种呼啸的群众场面,那种一呼百应、地动山摇的着了魔似的感觉,是多么令人欲仙欲死啊!
有多少普通的人,甚至愚蠢的人,都无法摆脱这样的致命的诱惑——你看,我眼前的这个柴火丫头,这个曾经话不成句的蠢女人,她多么流利地道出了权力的快感啊!
可是你知道你在冒什么险吗?水可以载舟,也可以覆舟,我们真的就这样一条道走到黑了吗?你从来就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们会上历史的审判台吗?
什么,你说什么?我们上历史的审判台?翁采茶茫然地摇摇头:没想过,从来没想过!再说想也没用,反正也退不回去了。你要是现在不跟我去,你完蛋,我也得完蛋。你想想,这些年来,要不是我顶着,你还能坐在这个位置上吗?你真的肯跟杭得茶换个个儿,去背那个纤吗?
吴坤呆住了,他那么聪明一个人,却发现聪明不过采茶的愚蠢。翁采茶已经看出了他的心理演变,加重了语气,说:quot;这都不是你说的吗,皇帝丞相什么的莫非就是天生的,这不都是你告诉我的吗?quot;
采茶上前,抱住了他,把她的脸贴在他的胸口,对他说:quot;别害怕,有我跟你在一起呢。你看,我不是听了你的话,连孩子都不要了吗?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吗!我们无牵无挂,我会陪着你一条道走到底的!quot;
他按住胸口,他的心在痛,他知道那是良心在痛,是他又要从恶时的一次良心的警告。但这样的警告从来也没有真正起过作用,因此他痛恨他的残存的良心。他拼命地捶打着胸口,想把那种痛苦打回去——他一边摇摇晃晃地套着风衣,一边问:他本来是要走进那富丽堂皇的宫殿的,为什么结果他却走进了~间茅草房呢?
夜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上坟归来,刚到巷口,来彩妈妈就向她招手,对她耳语,说:quot;快叫你爸爸跑!quot;话音未落,得茶已经来到她们身边。看着来彩的神色,他顿时明白了一切,因此吐了口长气。刚才他让寄草姑婆和盼姑姑把爷爷接到她们那里去坐一会儿,就是怕万一家里发生了什么不测让他们再受打击。他托来彩管着夜生,对她说:quot;爸爸要出门去了,可能要去很长时间,不要紧,家里还有很多人呢,他们一会儿就会回来的。quot;
正在那么说着的时候,一个披着件大衣服的男人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本厚厚的书。夜生想,这个人怎么跑到我们家里呢?
那个人和爸爸说话的时候,却几乎一直盯着她,这使她很不自在。然后她听到他说:quot;没想到吧。quot;
她又听到爸爸说:quot;倒是想到了,这种时候你哪里闲得下来,却是没想到你亲自来了。捕快之举,你也有兴趣?quot;
那人笑了,夜生记住了他的话,她听到他说:quot;我刚才去过你的花木深房,和过去一样,你的茶具图还在墙上。我还注意到了一幅茶砖壁挂,右下角有她的字……白夜……还有,你看,这部《资本论)},我记得那是杨真先生留下的。那上面写着什么,我上一次没有看出来,我以为是我不认识的什么英语单词,刚才我突然明白了,那是拼音字母:风雨如晦,鸡鸣不已。quot;他看着夜生,蹲了下来,把书交给她,朝她抽搐着脸说:quot;这书没问题,你留着吧。quot;
得茶突然闪过了一个不相干的念头,他想起了那个大风雪天,在医院里,隔着窗帘,寄草姑婆朝杨真先生对天指了指,他们会意的神情一直放在得茶心上。许多次他想问姑婆,那是什么意思,最后都重新咽进肚子里。他知道,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