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抓走了，说是拿伟人像当了手纸呢。quot;

    嘉和也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倒不是担心伟人像，五斗橱上共放着两件要命的东西，都是从花木深房里取出来的：一是那把无价之宝的曼生壶，一是那只天目盏。好在这两样宝贝还在，他就又伸出手去说：quot;还是我来吧。quot;

    盼儿却接过了刀，一边画着十字，念叨着上帝，一边避着刀锋，颤抖着声音说：quot;还是我来试试，还是我来试试！quot;

    眼看着这双该死的高跟鞋，在杭家几个人的轮番打击下，已经被砍得面目全非，白色的鞋皮下面灰色的鞋跟坯也露了出来，但鞋跟与鞋面之间的联系，却依旧令人惊奇地牢不可破。嘉和束手无策地坐在床边，盯着那双被按在地上负隅顽抗的高跟鞋。生平他曾杀过一次鸭，用力过猛，鸭头都断了，挂在脖子上就是不往下掉。鸭子带着这截断了的头颈，疯狂地在院中瞎跑，最后跑到他的眼前，用一种人一般绝望的眼神看着他，很久，一头栽下死去。此刻，他突然生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如果这双皮鞋是有眼睛的，那么它会用一种什么样的眼神看着他们呢？

    他不愿意再这样对待这双高跟鞋了。他觉得，如果再这样砍下去，这双鞋跟会睁开一双断头鸭子一样绝望的眼睛。他一声不响地捧着那双用报纸包着的鞋子，送到了门口的垃圾箱旁。垃圾箱里很脏，他的手伸了好几次，也放不下那双白色的美丽的鞋。最后两眼一闭，撒手悬崖一般地一扔，放在箱盖上，掉头就回来。

    没想到，才一顿饭的工夫，这双皮鞋又顽强地回来了。

    嘉和长叹了一口气，说：quot;看来物与人一样，也是各有各命的。随它去吧。quot;他说完这句话后，朝叶子看看，老夫老妻，都是心领神会的了。她就拿出一只纸盒，把皮鞋放了进去，重新推到床底下了。在座的几个人，这才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

    杭家这几十年来，慎独为本，这才保着一派平静。嘉和老了，一切狂风暴雨的事物，都不再适应他那颗激情已经预支殆尽的心了。

    他转身取过了那把曼生壶，对盼儿说：quot;这把壶，原本就是你交给我的，我想来想去，还是从禅房里拿了出来，重新还给你吧。quot;

    盼儿的脸突然就红了起来。她因生着肺病，已经在龙井山中独居二十年了，以后病好了，她也不想再下山。那里的空气好，茶园中养着她这么一个人，先是做代课老师，以后日子长了就转了正，她也就安安心心在那里呆着。她没想到，父亲这一次叫她下山，竟然是为了这一把壶。这么愣了一会儿，想说什么，喉咙就塞住了。嘉和也摇摇手，不让她说，却对杭汉他们说：quot;山上人少，这东西易碎，还是她留着省心。quot;

    嘉和又指着那天目盏说：quot;还有这只兔毫盏，是个据过的，我想想总不见得也当四旧了吧。什么时候方越回来，送给他。方越干了烧窑这一行，收了这个我也放心。这几样东西分掉，我手头要藏的东西，现在也就只有项圣漠的《琴泉图》了。不要说它是四旧，哪怕它是八旧十旧一百旧，我也不能毁了它的。quot;

    杭家人都知道这张画的珍贵：当年执儿张在茶楼为嘉和助棋，被日本佬打死，咽气前还不忘记告诉嘉和此画的下落，从此嘉和就把它当了性命来看的，他说这番话，大家也不觉得奇怪。只是不知道这种时候，这幅画又能藏到什么地方去。

    嘉和却说，他已经想好了，放到得茶的学校去。放在他那里，不会出事的。

    quot;其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随便了吧。quot;

    他的那只断了一根手指的手掌，在空中轻轻地划过了一条弧线，杭汉看得心都惊起来了。

    这就是少少许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