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quot;小兄弟，看得出来，是跑过三江六码头的人，以后的交道还长着呢，大哥记着你了。quot;

    杭汉又要上船，押船的盯着他的眼睛说：quot;非得走这一关？quot;

    杭汉笑笑，那人的手还在他的肩上呢，他就略略地运了运气，那人立刻就感觉到了对方的分量，放下手，展开，说：quot;那就请吧。quot;

    杭汉上船，打开了一箱，一看一闻，他就知道不对。明显的，这就不是滇红，或者说，这根本就不是正宗的滇红。又取了样来泡开了一杯，汤色发问，杭汉心里顿时就明白了。看了看押船人，说：quot;你们老板呢？quot;

    那押船的说：quot;我就是。quot;

    quot;先生这趟生意吃亏了。quot;

    quot;此话怎讲？quot;

    quot;明摆着，这就不是滇红。quot;

    老板就冷笑起来：quot;这话是你嘴上没毛的外乡人说的吗？你识得几多茶品？跑过几趟马帮？quot;

    杭汉看这人面不善，淡然一笑，说：quot;马帮倒是一趟也不曾跑过的，不过天下茶叶却是已经识得八九不离十。别的不说，就说这滇红。此茶虽是新品，见识的人少，却也好把握，你只记得那关节处便可。滇红的品质，特点就在于它的茸毫。这茸毫还是淡黄、金黄、菊黄色的，冲开了看汤色，又是一番风光。那汤色是艳亮的，香气高长，且带有花香，叶底红匀嫩亮。你看，你这茶叶，颜色发问发黑，且无茸毫，要来充滇红，也太离谱了一点。就这几条，你去对一对吧，对上了一条，我把头砍下来给你！quot;

    那人见这江浙佬，小小的年纪，倒也能把茶识得如此老道，再不敢小觑，又换了一张笑脸，说：quot;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不至于把头砍下来吧？我也不是专做茶叶这一行的。实话跟你说了，我就是个押船的，有人给我作了担保，说是这批茶已经被检验过了，放心出口，这才托得我，还事先付了我佣金。如今若被卡在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叫我回去怎么交待呢！quot;

    quot;这还不好交待，你自去找那让你放心的人，让他给你负一切责任便是了。quot;

    那人正要把话绕到这上面，见这黄口小儿果然自己就绕上去了，心里暗喜，说：quot;小兄弟，这话也就是你敢说，我可是不敢说的。你道那茶的担保是谁，说出来你就明白了——quot;他就凑着抗汉的耳朵，说了一个名字。

    原来这名字杭汉也是听说过的，人也许还在某些场合见过。此人本是茶叶公司的一个什么处长，听说还是孔家的亲信。不过杭汉对这些错综复杂的权钱关系向来不感兴趣，所以一直也没把这些人往心里放过。见这押船的那么一本正经，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样子，就觉得好笑，说：quot;什么处长担保也不行啊，他算什么？又没有权力在我的填单上签字。在这里，我就是老大，我说不行，就是不行！quot;

    押船的揉一揉眼睛，想，这是怎么回事，还有连孔祥熙的账都不买的人。怕不是嫌刚才的钱给少了吧。就一咬牙，又数出一沓票子。连同刚才的那一沓，一起塞到杭汉的手里，说：quot;咯，我们明人也就不做暗事，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这个整数，你看怎么样？我也是跑过多少码头的人了，这个价码，算是顶了天了。老弟你要是再不让路，你也就太黑了！quot;

    这一番话，可就真把杭汉给惹急了，他拉下脸来，一把把钱扔了过去，说：quot;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要你一分钱，我就不配在这个码头上站一分钟。quot;

    押船的也把脸黑了下来，说：quot;那你说你要什么？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