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的女子,如果没有遇见戴方克,也许该是个被男友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姑娘。可偏偏,我爱上了一个年长我许多,内心却像孩子那样惧怕孤独与疏远的男人,所以对他,我的另一面过早地被激发了,那便是母性。
我原谅了戴方克,他主动写下保证书,上面说,再犯就裸奔。看到保证书的时候,我笑了。其实表面上来看,原谅一个人很容易,在心里大部分时间原谅也很容易。可难就难在,怎样去遗忘这件事,因为大部分女人的记忆力都太好了,所以她们心里存了芥蒂后,要去抚平就很困难。这于我,也一样。
我们如往常那般,他上班,我坐去电脑前写作,但大部分都是给杂志的专栏和报纸的约稿。我很少接《今日早报》的采访来做了,只在家里买一些书,想用阅读来打发时间。戴方克每天必定会打两个电话来,一是午饭时间,会告诉我在和谁吃饭,二是下班时间,会告诉我几点回家。因为我的父母来过我住的地方,所以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他们,现在房子里多了一个男人,也再也没让他们来看过我,只按时每周末回家吃一顿饭,说说最近的情况,留下一些钱,然后回来。这时候才发现,原来想要独立,是必须付出代价的。你不可能再一有什么事就和他们说了,因为他们老了,需要的是好消息,而不是抱怨哭诉或者一个颓废丧劲的女儿。
后来,戴方克又照常去出差了。刚开始,他会很警觉地每天在电话里汇报行踪,并且反复允诺答应过的事情一定会做到。我口头上告诉他不必这样,不必如悉汇报,但心里却又很迫切很想知道,他在另一座城市的每一天里到底在干什么,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只是这种想,我压抑在了心里,告诉自己,他如果不说,我也不问。因为既然说好了要相信,就要说到做到。我给毕绿和艾贝蒂打电话,想约她们出来,但她俩好像还在生我的气,说有些事,这阵子都没空。挂了电话,我也有点生气,小女孩的生气。想起念中学的时候,有几个要好的女朋友,一旦对方生自己的气,自己也会故意不理她们,存了心地疏远。那时候还不懂得去爱男孩子,成天只纠缠在小女孩的感情里了,简单,却又很复杂。
面对毕绿和艾贝蒂的冷落,我给顾姳打电话。我说:“戴方克出差去了,想找你吃饭。”
她说:“那你来我家玩吧。乔枫正好回美国了,我妈妈也在。妈妈说我们两家搬开后,很多年没有见过你了。”
我说:“好呀,那我过去。”
挂了电话,我想找一件体面又合时宜的衣服出来穿。对着镜子比划的时候,看到这一个自己。心想,在顾妈妈的记忆里,我应该还是那个剃着游泳头,胳肢窝里挂了个泳圈,躲在他们家门楣处的夏家“阿囡”吧。在暑假快要结束的时候,每天下午都冲着他们的客堂间叫一声:“姳姳姐姐,游泳去伐?”
肆
顾姳的家在西郊的一个别墅区里,是一栋并不算大的town house。因为学艺术出身,又在美国做了这么多年的艺术经纪,她的家装修得非常西化,而且简洁实用,曾经上过不少时尚杂志的家居版。顾妈妈很早就坐在客厅里等了,听见外面出租车停车的声音,首先跑出来开了门。我一边付钱,一边对着她招手。我用上海话说:“顾姆妈,侬好。”她穿了件洋红色的羊毛衫,站在门口的台阶上笑,冲我点头。等我下车后,走过来拉我的手。手很温热。她像小时候那样摸摸我的脑袋,说:“小姑娘长大了。”而顾姳就站在门口替我拿拖鞋。
顾妈妈问了我家里的事,问我父亲现在是不是还在原来的食品厂里工作。我说早不工作了,提早退休,现在专心在家里养鱼。又问我母亲是不是还在原来的玩具厂里上班。我说也不做了,她现在在读一个老年大学,专门学习画一些山水虫鸟……将家里情况问了一遍后,她又开始问我,比如,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