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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回答,从床上坐起来,开始整理床。主要是从被子、褥子上把长头发一根根摘出来,团成一团扔进马桶冲掉。

    有一次我出门赶上大雨,一包‘希尔顿’湿在裤兜里,老娘洗的时候查到我没捡干净的烟丝,便像阿基米德发现浮力定律之后一般,满屋子地奔走呼号:“我终于发现了!我终于发现了!”从那以后我总是分外小心,甚至春梦之后的短裤总是马上脱下来自己洗掉。以至于老娘暗地里常向我爹嘀咕,这孩子的生理发育是否正常。

    春光明媚。

    亮丽的太阳,懒洋洋的风,风托了漫天的柳絮杨花笑着追人跑。花褪了,早春的叶子嫩得让人心情愉快。爱打扮或是不太怕冷的女生们换上了裙子或是纱质半透明的衫子,走在你前面。迎了光,可以看见身体运动时的变形以及乳罩后袢细长的深色阴影。

    我缩在我靠窗的座位里,人也懒懒的。望着烦躁的窗外的春,柳絮在飞。想起那句庸俗的宋词:“柳径春深,行到关情处。颦不语,意凭风絮,吹向郎边去。”

    奇怪的是,朱裳很少在我的春梦里出现。在梦里,朱裳基本上是残缺而模糊的,是一个眼神,一个表情,一缕头发或是伸出的一只白白的手。梦也总是那种黎明时黑夜与白天交接的蓝色。好像什么也没有说,就像平时两个人也没说过太多的正经话。如果有什么活动,就是走,走来走去。朱裳在,有两三里垂柳堤岸就够了。“行到关情处”便是走到动情处了。手不必碰,眼不必交,只需两个人慢慢走就好了。有些心思,想不清,分不明。就像这酿在春光中的柳絮。有些心思也不必说出口,也不必想清楚,好在有柳絮。柳絮会带着柳絮一样的心思到她的身边去的,让她一样地心乱、心烦,一样的不明白。

    更奇怪的是,在现实里,我从来不知道,朱裳是什么,应该如何对付。朱裳成天就坐在我旁边,是肉做的,是香的,但是比睡梦里更加不真实。我不知道自己在朱裳这里是怎么了,一点不像我自己。我瞧不起自己。强暴?不敢想。梦?梦不到。像张国栋讲的,“不强暴也找个机会强抱一下,听听群众反映”,却也不知从何抱起。就像维纳斯的胳膊,放在什么地方都别扭。一直想打个电话,在某个风小些的春天的晚上,叫她出来。也不知道找个什么理由,嘴被封住,话都被胃囊消化了。

    放学,我决定回家。我们一块推车出校门,门口有一辆银色的“皇冠”停着,张国栋后来说是鼠皮色的。朱裳走近的时候,车门打开,两个穿西装的人钻出来把朱裳拦住。我、张国栋、刘京伟的步子放慢,朱裳聊了几句,一脸的不高兴。平时,朱裳虽然不爱说话,但从没有把不快堆在脸上。

    我停了下来。张国栋后来说,他很少看见我的眼睛里充满这种凶狠躁戾之色。

    那两个人长得满帅,领带也不像是从小摊买的,红底蓝花。张国栋、刘京伟是我见过的长得最有男人味的男孩,但比起那两个人来,还是一眼就觉得嫩得像个青苹果。

    那两个人一脸的和颜悦色。朱裳只是摇头,手死死地插在牛仔裤兜里:

    “我要回家。”

    其中一个人抓住朱裳的胳膊:“没事,吃顿饭,唱唱歌,然后我们一起送你回家。挺好的天。好久没一起玩玩了。”

    朱裳摇头:“我要回家。”

    “是不是功课还没做完?真是小妹妹。要不然像以前一样,我们先帮你对付完作业再去玩?”那人的手还抓着朱裳的胳膊。

    朱裳摇头:“我要回家。”

    我听到朱裳说到第三遍“我要回家”,便把手里的车摔在地上。我尽量平静地说:“把手放开,人家不乐意。”

    “你谁呀?”

    “她同学。”

    “是么?”拉着朱裳的男人问朱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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