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春1-5
下来,大自然这本大画册被一页页飞速地翻开,气润了、鸟唱了、柳绿了、雁还了、雨落了、花开了。快得你来不及惊奇,已是一个万紫千红的春天。忽有一天,憋了心中许久的那声“爱”
被轻轻说给你听,于是笑了、哭了、惊了、喜了、吻了,女孩子所有的风情都向你展开来。秘密被两个人知道,秘密也就不成了秘密,小声说:“我们永远不会忘记。”
体味这一时期的情感,不由得记忆爱丽思初履幻境的心情感受:‘curiuser and curiouser!”
课堂上,能挤进脑子的,除了课本,就只有它了。先生们惊讶于它的生命力,像小时候惊讶于草种挤裂头盖骨,这种生命力,在高山险阻中的曲折生长,再加上中国人特有的憨厚含蓄,使它变得异常复杂。就象化学先生所讲,人身体里一个小小细胞的生成,至今为止最厚的化学专著也写不明白,这个时期一个普通的看似无意的眼神,一句很自然的“早上好”,一个很一般的微笑……却不知温蓄着多少悄思暗想,朝暮夜梦,足够喜欢考据的编成一本《……正义》,足够喜欢阐译索引的写就一本《罗亭》。
表面上一切平静,大家都是好学生:数学课:从全世界人选六个人,其中一定可以找出三个人来,使得他们搞三角恋爱,或者互相都不认识。{注:
用抽屉原则证之} 物理课:看着条形磁铁插入铝环,联系起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一瞬间。
只有语文课出了点意外。且不说“银样蜡枪头”“泉涓涓而始流”……等等的别解,单表一次,我的一篇文章当成范文,老师大声在班上宣读,且夸奖“文笔老辣。”正得意时,忽记起“她很有性格”这句话,我有个错字忘了改正,就听先生念道“……她很有性感……?!”
宿舍里对它的谈论就更加直接、简练、实用。一逮空闲,大家就开高水平讨论会,讲起话来,各个高深莫测,如禅宗和尚机锋求悟。古文中的“春秋笔法”,“微言大意”,修辞学中的“借喻”,“借代”,“隐语”诸修辞格,运用得灵活多变。跟这些人讲话,必须对弗氏的《梦的解释》了然如己出,比如铅笔一挑,就应该立刻反应到阳具勃起。
“你别看他蒙头不吭声,这叫养精蓄锐,到月黑风高,带着梯子……”
“梯子是传统工具,十八、九世纪外国小说里,干这事用的都是梯子。”
“楼梯也是梯子,径直上去,她一开……”
“她们现在就在我们头顶,她们什么部位冲着你呢?”
“你们知道他为什么不吭声吗?他在想一个好办法,因为他干这事比较困难。”
“很有创见,讲下去。”
“上次我听见被他压在底下的女的让他再往里伸点,他说就这么长了。”
“这比较惨,这比较惨,这很不好,这很不好。”
“也好办,用十八式里的第二式——浅插式,或是第六式”斜插式不就成了?”
表面上一切平静,大家都是好学生。
很多时候,我就和大家很开心地笑。也随喜略谈一两则《杂事秘辛》、《情史》之类里雅驯一点的关情处。记着孔丘对的评论1“郑风淫”2“《诗》三百,一言以辟之,思无邪”,倒也理直气壮。可是回兴头,总有一种莫名的寂寞或者说恐惧,攸忽掠上心头。拖我出门去,脱离喧闹。
门外,很多,很亮的星星。
我的眼睛对他们得意地讲:“刚才,我给他们说《蒋兴哥重会珍珠衫》,说道婆子用童女方充得黄花女儿嫁去,说到她用石榴皮,生矾两味煎汤说到她怎生做张做势地叫疼,他们笑得像杀猪宰牛。……”
星星毫不表情,他们没有笑,一点也没有,蓝色的闪烁里只有一丝迷茫,一种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