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手术，这孩子的生命至多能维持一年左右。

    quot;我明白，可是心里还是不好受。quot;刘云说。

    quot;也许和你的情绪有关。quot;侯博并没有责备的意思，他觉得医生不宜太动感情。

    刘云当然又一次被侯博的话击中了。

    quot;我去跟病人家属说吧。quot;侯博关切地说。

    quot;谢谢你，还是我去吧。quot;

    刘云在病房外家属等候区找到了病人的家属。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位母亲朝她奔过来时的表情：她疾步奔着刘云走过来，但她脸上的表情却是惊恐地要朝后跑掉一般。她站在刘云面前，仿佛是一辆突然刹住的车，在惯性的推搡过后木然地看着刘云，她的一只手慢慢地举到了唇边，好像要事先阻止随时都可能发出的惊呼。

    她的旁边站着比她稍矮的丈夫。

    quot;打开了，又关上了，做不了，左心室太小。quot;

    刘云尽量平静地说。

    年轻的母亲没有惊叫出来，顿时，满脸都是泪水。刘云扶住她的胳膊，只见她泪水喷涌，不停地张大口喘气。刘云也哭了，她好像看见了这位母亲两年多来悉心照顾自己孩子的全部细节。也许她格外地关。已自己的孩子，因为知道他有病，知道他可能随时都会离开妈妈。

    quot;以后还能做吗？quot;父亲还没真正明白。

    刘云对他摇摇头。

    quot;为什么不能了？现在不是能治这病了吗？quot;父亲又激烈地问。

    quot;别问了！quot;孩子的母亲终于硬噎着说出了这句话，然后大哭起来。

    许多患者家属也都围了过来，有好多女人跟着落泪了。刘云扶着病孩儿的母亲，顾不上自己擦泪。

    过了一会儿，母亲松缓一点儿，抽泣着问刘云：

    quot;我能带孩子回家吗？quot;

    刘云摇摇头。

    quot;他还能活几天？quot;

    quot;三四天。quot;刘云尽量做到诚实，但她知道孩子今明天死亡的可能也不是没有。

    quot;让我带她回家吧。quot;母亲再一次以哀求的目光看刘云。

    quot;那样他会马上死的。quot;刘云说完放开了孩子母亲的手臂，她的心异样地跳动了几秒钟。凭着心脏外科医生的直觉，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在这个瞬间里，她感到内心深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真空，让她从感觉和身体两方面出现了虚空。一刹那，她是那么绝望，好像这片真空中耸起的是一个巨大的问号，对她过去生活的提问，而她此时此刻却做不出任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