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云给王教授打电话之前叮嘱自己，不以问王教授老伴儿的病为开场白。也许她希望能给人一种印象，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且能够承担由此而来的一切后果。

    但她在电话里一听见王教授那沉稳拖了长音儿的声音，就忘记了计划好的一切，立刻报上自己的姓名说：

    quot;我没什么事，就想问问师母的病。quot;

    quot;她好多了，现在可以走几步了。quot;王教授说。

    quot;那就好。quot;刘云说到这儿，发现自己并不像想象的那么勇敢。

    quot;你最近怎么样啊，刘云？quot;王教授凭着经验已经猜到了刘云的心理。

    刘云在一个她尊敬的长辈的询问下流泪了。她父母都不在人世，惟一的哥哥又远在国外，平时少有联系。她原来想，这会让她和耿林的婚姻更加牢固，因为同病相怜，耿林的双亲也早就不在了。

    quot;我挺好的。quot;刘云尽量控制自己的声音，不让王教授发觉她的情绪变化，任凭泪水哗哗流过面庞。

    quot;刘云啊，你要是心里面有我们老两口儿，想找人说说话就过来吧。quot;

    听见这话刘云忍不住了。她一只手紧握着听筒，另一只手紧捂着嘴，哭出了声音。她不想让对方听见她的哭声，但却不能把听筒从嘴边拿开，仿佛她的两只手必须做互为矛盾的事情。

    再一次见到王教授夫妇，刘云有回到娘家见到亲人的感觉，所以她一坐下就把心中的顾虑坦白出来了。她对王教授夫妇解释了为什么她上次来没说这件事，也说了后来发生的事。王教授听完刘云的话，想了想说：

    quot;刘云啊，我们比你年长些，又是旁观者，有些事情也许能比你看得清楚些。quot;王教授说到这儿，看了老伴儿一眼，老伴儿没有反应，他便接下去说，quot;其实你上一次来的时候，正好耿林打电话来，我就知道了你们的事。但我和你师母都觉得，这是你们的私事，如果你不说，我们也不好多问。quot;王教授看看刘云，刘云对他点点头，好像对他们的话表示赞同。

    quot;现在既然你都对我们说了，也许是想听听我们的意见。quot;

    quot;是的，我不知道该和谁商量，我也没什么特别好的朋友。我有点儿乱了，什么事都不能安心做，我……quot;刘云说得语无伦次，王教授对她摆手，示意她慢慢说，可是刘云又哭了。王教授的老伴儿立刻把一包纸巾递给刘云：

    quot;别急，有事儿说出来大家商量。什么事都有解决办法的。quot;她说。

    quot;是啊，quot;王教授接着老伴儿的话说，quot;你现在精神上受的打击太大，跟耿林这么多年的共同生活也不是没有感情的。quot;

    quot;关键是太突然，quot;王教授老伴儿接过话说，quot;耿林这一出儿来得太突然。quot;

    quot;因为耿林不是那种好色之徒，今天搞一个明天再扔一个。quot;王教授说。

    quot;我说的也是啊，所以刘云没有精神准备嘛。quot;

    quot;这种事有什么好准备的。quot;王教授说，quot;你怎么打算的？想离婚吗？quot;

    quot;我不知道。quot;刘云说，quot;我甚至不知道耿林跟我到底有什么问题。我原来跟他说，我们两个人坐下来好好谈谈，把问题谈到桌面上，实在解决不了再离婚也不迟。quot;

    quot;他什么意见？quot;

    quot;他连影儿也不露。quot;刘云生气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