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见这里不久前有过一场激烈的搏斗。
四哥说:quot;我那会儿正和她在这里铲土,响铃喊我,我就离开了。也不过是半个钟头哩,斑虎没好声叫唤,好像这孩子也喊了一声。我知道不好,拿腿就跑过来……那家伙没有得手,他被斑虎咬了;好身手,连跳过几道葡萄架子窜了,枪没够得上……quot;
我问是不是quot;鹰眼quot;?
四哥没有回答,恨恨地盯住西南方向:quot;等着吧,我非把他的肚肠打出来不可。这是定准的,谁说也没有用。嘿,我这枪早该派上用场了。quot;
我再一次问,四哥说:quot;你问鼓额去吧,她就是不答。不过我的枪子儿到时候认得他哩……这是定准的!quot;
斑虎沮丧着脸,像是在回避我的目光。这个善良的生灵把一切责任都自觉地承担了。多么令人感动。人间的罪孽怎么能像它理解得那么浅近呢?它的热辣辣的希望和忠诚啊,应该让所有人都羞愧得无地自容……
四哥看着斑虎说:quot;那个狼手上有什么凶器,打了斑虎一家伙,你看看!quot;他蹲下,拂开斑虎额角那儿——我看到了一块青肿。quot;斑虎从架子后面窜过来,一下咬住了他后脖那儿,他回手给了它一家伙……quot;
我回到茅屋,问鼓额是不是quot;鹰眼quot;?她哭而不答。我再问,她说当时只顾挣脱、打斗,真的没有看清那个人。
我不太信她的话,但又觉得她没有隐瞒的理由。我只在心里料定是那个quot;鹰眼quot;。
一连几天,四哥掮着枪在园子四周转悠。他在寻找那个人。我特意去了几次园艺场,想打听quot;鹰眼quot;的去向,都说没有看到。
四哥空闲时间常常领着斑虎走出去,迎着北风走向很远,当然不是为了玩。我知道他极想猎到一只狼。
那只狼咬伤了我们。它不太懂得鼓额与我们的葡萄园已经是血肉相连。她和四哥、响铃,甚至还有斑虎,如今都是不可分离的一个大家庭了。我们住在同一座茅屋里,一块儿守望着自己的平原。
这只狼注定了没有好结局,因为它触怒了这儿忧愤的猎人。
当然这不会是一只低能的狼。它狡狯、阴毒,甚至还仪表堂堂。真正的狼大概都是这样。真正的狼在猎取自己的食物时总是极其专注,有时不免要冒死一搏。
***
我除了整理古歌之外,好久没有写自己的歌子了。没有吟唱的欲望。也许对于我而言最好的莫过于午夜了。我只在午夜里注视着你的眸子——它还像昨天那样闪着光泽。我想象着那个热情的额头,额头之上那蓝黑色的柔发——这种注视平息了我一天的郁积、愤愤不平、各种的企盼……
不知你一人独处会有怎样的心境,也许我们是极其相似的。我在内心里悄悄营建,做得缓慢仔细……
这是个走入内心的时代,柏慧!我们无望而又热烈地注视着前方……没有尽头的长路上,留给人们的,只有一眼望得见结尾的那么短短一截。
只有在匆忙中做完,甚至来不及总结。谁能在这条短短的路上更从容一些呢?
可是即便这样也未能使我忘记……我把这个世界当成了一棵正在生长的树,亲眼看到它抽出了生机盎然的枝叶,也看到了它结出的甘美之果。一切都可以证明它还在生长,远没有死亡。于是我就得谨慎地对待它,尤其不敢伸出砍伐之手。我哪怕只剩下了仅有的一滴水也要去浇灌它……我记起了在大山里流浪时遇到的那个恩人——沦落在那所山区中学的地理老师、影响了我一生的人……每逢我好心好意地想象这个世界的时候,我就要记起他。
深深地怀念。他黑瘦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