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书豪
2004年4月22日
成书豪是我小学到中学的同学,小学是同班,中学隔壁班。我们关系不一般,算得上亲密战友,这除了私交,还有一层“上下级”关系。小学时,我当红小兵营长,他是连长。到了中学,我提为红卫兵副团长,他是团委。同在一个“战壕里战斗”,我发号施令,他贯彻执行,从不误事,深得我宠爱。但我心里却从不看重他。
成书豪中等个,长圆脸,白白净净,两笔炭眉下,卧着一对细长眼。穿著一身仿军装,风纪扣紧扣着,露出白衬衫领边,整整齐齐,一尘不染,像个“参谋长”。看他斯文得可以,却能武不能文,上街抓“投机倒把”,批斗“牛鬼蛇神”,嘶声呐喊,冲锋陷阵,像个骁勇战将。可一抓起笔便露出李逵样,大眼瞪小眼,拼尽吃奶劲,也写不出几行字。这时你想起他的名字--成书豪,简直就要抽他老爸一顿。
革命之余,成书豪便由“战场”转入情场,整天追他们班里的陈玲,嘴上还没毛,却爱得死去活来。我经常批评他,可他总是不听。
“你不懂,真的不懂。她那个眼睛,太、太、太好看了!比李铁梅还好看。我一看到她的眼睛,甘愿当‘王连举,举双手投降,交出那个密电码。太好看了。”成书豪抹着眼泪说。
我听了心里直跳,严肃地说:“你怎么能拿她跟李铁梅比?李铁梅是革命的后代,红色接班人!她陈玲是什么人?资本家的女儿!”
成书豪说:“反正都是女的。”
我警惕地望了望门外,严厉地指出:“你的革命立场到哪里去啦?你说的这些话要让学校革领组知道了,不要说开除你团委,还要开除你学籍!”
成书豪急道:“我又没说什么,我只是把陈玲的眼睛跟李铁梅比嘛。”
我气愤地说:“眼睛也不能比。李铁梅眼睛很大,而且很明亮,闪耀着无产阶级的光芒。陈玲眼睛大是大,但是,迷迷糊糊……”
成书豪一拍大腿:“啊呀!你真的不懂,就是那个迷迷糊糊才好看。我一看到那个迷迷糊糊,我心里就、就迷糊。”
我敲了敲桌子:“你当然迷糊,你被她迷糊住了。你知道不知道,她迷迷糊糊的眼睛后面,暗藏着什么?憎恨,对无产阶级的憎恨!”
成书豪瞪着泪眼,注视我一阵,然后使劲摇头:“我死也不相信!她不会这样,她是好人。”
每次批评,成书豪不仅不听,还求我帮他写求爱信。我觉得这是原则立场问题,次次断然拒绝。
这天晚上,我正在红卫兵团部办公室,全神贯注读“毛选”。成书豪推门而进,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本袖珍本“红宝书”,朝我面前晃了晃。我伸手欲夺,他猛地缩回手,说:“想要啊?我送给你。嘿嘿,就是要帮我给陈玲写封求爱信。”
我板起脸,继续读“毛选”,但内心却被“红宝书”强烈诱惑着,思想斗争异常激烈。最后,我实在无法抗拒诱惑,便答应帮他写封求爱信。我跑回家,从床底的木箱里翻出一本旧书,从中挑了一大段马克思写给燕妮的情书,然后改头换面凑成一封求爱信。第二天一早就交给他。
成书豪如获至宝,把“红宝书”朝我怀里一扔,一转身,跑去找陈玲了。
过了一个礼拜,我问他陈玲是否答应了。
成书豪沮丧地说:“第二天她就退给我了,说她看不懂。”
我说:“看不懂?是人家不答应你,你还是算了吧。”
成书豪脖子一挺:“不能算,我要‘将革命进行到底!”
第二年,全连开上北峰分校锻练半年,既半农半读,又作“上山下乡”前的“演习”。这天,市教育系统在十九中分校开现场经验交流会,分校领导派我去参加。这一去,改写了我的历史,也改写了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