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篇
刚刚我写了一首诗,讲的是关于一只死在沙丘之巅的美人鱼,我写到它神秘的死,写到了泥土之中的爱情,那些在岩浆之中紧紧拥抱的情人以及他们石化了的接吻和深沉广阔的激情,我写了泥沙之中留下的泪痕和开在泥沙深处的花朵,那些年代久远却和我们并存的灵魂--写到这里我不禁想,也许我真是个疯狂而过时的浪漫主义者?
这片树林就坐落在村庄旁,不久以后我就要到达那里,并从那里接近城市,我就在这树边给你写信。
到处都很潮湿,露水把一切都弄得生机勃勃,美丽清新,这露水要到下午才能完全褪尽,奇怪的是,我并不感到孤独,我处在一种亢奋而疲惫的状态中,一直十几天了,我饥一顿饱一顿地沿着这条河向上游走去,但我已决定离开这条河奔向城市了。
我的朋友,我应向你谈一谈美的东西,谈一谈水中的泡沫,但是我还是最想告诉你们,我想念你们,想念那个可怜巴巴的穷乐队,我不知道你们现在在于什么,我一会儿就要捉几条鱼当一天的粮食,我得出发了,因为我还要不停地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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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又一封信。
周文:你好!
你知道我在哪儿,你又在哪儿?
世界上有很多角落,有很多我们不了解的地方。我想说的是,最近我发现自己的兴趣实在广博,也实在易变。以前我对周围的人感兴趣,我偷偷地研究他们,现在我宁愿忘记他们。
我的电池用光了,小收音机不能听了,我把它迭给了我的房东,现在我与外界的惟一联系也中断了,我还有一个星期的生活费,花完这笔钱我就得自己挣
说老实话,我很孤独,也很疲倦,这主要是指心灵上的,现在我渐渐地丧失了行动的目的,也就是,我越来越搞不清楚自己是来找什么的,有时候我竟觉得了解大多事情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们会厌倦,在厌倦中忘记梦想,这很可怕,不是吗?但是有一点我必须告诉你,那就是我们最恐惧的事就是离开人群。两星期前,我开始沿着一条小河往上游走,整整十二天,我没有看到一个人,那时候,我真是绝望得可以,我发誓再不向荒凉地带走,因为那样我的神经受不了,我想我在人群中我是不怕死的,但是一想到我在荒野中孤零零的死去却叫我受不了。
你一定会问我离开你们几个月了,我都干了些什么,告诉你,我什么都没干,起初我像个观光客一样边走边瞧,后来钱花完了,只能自己设法养活自己,我被别人骗过,也骗过别人,还要过饭,现在我面临的是,无论如何,在冬季到来之前,我必须得有一定的积蓄,或者找到一个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