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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麻雀-1
“哦呀,哦呀”地接过去。问她是不是这一带的大美人,是不是让不少小伙子心碎过,她都嘴咧得大大的“哦呀”。问她为什么不嫁,她说她才不会嫁。三个汉人来劲了,问小伙子们是不是军马场的牧工。她又是“哦呀”,脸上却鄙薄得很。小蓉说,噢,晓得了,你要嫁个骑兵团的排长!

    斑玛措一下子不笑了,一种美丽的羞涩浮在她眼里。原来她也有汉人女人的羞颜。

    场部礼堂的白墙马上要看不见了,一个骑马的人从墙后跑出来。汉人们说,该不是追我们的吧?斑玛措说:“狗日的。”才几天,她和小蓉一样张口“狗日”闭口“老子”。不过斑玛措刚才这声“狗日”说得甜蜜蜜的。

    公路很烂,弯弯也多,那匹短腿马居然追近了。汉人们从后窗看,见灰土大雾里挺出一个飞毛好汉,把马往死里打。司机就怕没人和他赛跑,杀出这名骑手,他马上换了副好精神,车子开得乘风破浪,颠得伤号直叫:“再给老子补一枪算喽!要痛死老子哟!”

    马四条粗壮短腿拉成一条线,肚皮都要擦地了。在车上坡前,人和马终于追上来。斑玛措两只大拳头直捶腿,又是叫,又是笑,捶着捶着,捶到旁边的瘸科长腿上了。瘸科长一胳膊肘回来,嘴里荤得厉害。斑玛措正做骑手的拉拉队,根本不在意自己被骂成了什么。

    骑手已和吉普平行,突然一马鞭抽过来,差点打烂车篷的旧帆布。车里的人全在座上一蹦,缩紧脖子。

    司机咬牙切齿哼着“我们的队伍向太阳”,把车耍成一条大龙,企图把一人一马蹩下公路。

    又是几马鞭抽在吉普上,吉普给他打成一面鼓。四只马蹄子在公路崖边上飞檐走壁,靠外面的两个蹄子几乎是悬空地跑。王老师真做首长了,命令司机立刻停车。而司机野惯了,哪里会理睬这样一个只会唱歌的首长。

    斑玛措摇下车窗,车里车外喊起话来。不久,喊话中带出唔咽,车里车外是两张泪涟涟的脸。

    吉普车里所有的汉人都装着没听见也没看见。

    山路陡起来,马渐渐慢了。斑玛措又喊了一阵。骑手在公路尽头跳下马,马和人都站得眼巴巴的。

    汉人们不好意思地静了一阵,才问斑玛措两人刚才在喊什么。回答说是两人吵了一架,因为说好在长途汽车站为斑玛措送行的,而她不守信,竟坐了吉普偷偷跑了。

    汉人们便有些明白,那个好汉可能就是送了斑玛措一堆沉重象征的人。

    在刷经寺吃了午餐之后,司机背着伤号去上茅房。一上上了半小时。文工团几个人坐在吉普里打盹,被一阵人马杂乱声先后惊醒。往窗外一看,停车的篮球场四周站了上百人,有的是两人合骑一匹马。

    斑玛措推开门滚身下车。

    人“哗”的一声,立刻旋成了一个漩涡,斑玛措是中心。萧穗子和小蓉惊叹说:“看来斑玛措真是这一带的才旦卓玛。”王老师说:“可不是吗,就差向她献哈达了!”

    正说着十多条哈达果真捧了出来,套在斑玛措的脖子上。

    然后就听斑玛措唱起来。很奇怪,她嗓音不是一贯的嗓音了,是低回喑哑的,每个句子都滑向她音域的最低限,终于低不下去而化为一声叹息。

    萧穗子推推王老师,王老师转过一张伤心的脸,笑笑说:“完全不同的音色,是吧?看来她潜力特别大。”

    斑玛措披着一堆白哈达回到汉人们中间,怅然若失得很,却没再去理会向她招手的人群。到了傍晚,她缓过来一些,才对汉人们解释下午是怎么回事。为她送行的人原先等在长途车站外的公路上,发现她已离去,便追赶到刷经寺。

    这时他们停在一段坍方的公路边,等着藏族民工抢救路面。瘸科长伤痛得厉害,止疼片也止不住他嘴里越来越丑的话。王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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