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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晶莹的肤色,往往吸引中年人,令他们幻觉可以捕捉一些逝去的青春。

    我吸引的是滕海圻。

    十九岁,刚进大学,因为知道自己的优点,故此不肯设固定男友,每天约会不计其数,连早餐都有人请客。

    虽然这样年轻,也已经有隐忧,同姬娜说:“现在不玩就没时间了,过二十一岁便得忙找对象。”于是一天之内,最多约过五个男友,单是换衣服已经忙得兵荒马乱。

    那时真好,呶一呶嘴便有男生意乱情迷地死而后己。

    我不禁失笑,瞧,没老就已经想当年。

    因此遇到滕海圻,方觉棋逢敌手,其实……他要揿死我,不过如捻死一只蚂蚁。不过当时年轻,不知道。

    火车轻微摆动,我在这节奏中瞌上眼沉思。

    第一次看到滕,是什么日子?一直不敢回首回忆。是秋季?是初春?

    喜在天气刚刚有一点点转暖,便穿白色低领t恤,冒着重伤风之险作浪漫状,又喜在太阳标未褪色时穿透孔毛衣及灯芯绒裤子,热得满头大汗,以示标青。小女孩也只不过有这数道班斧来突出自己的性格。

    是穿白t恤还是毛衣时遇见滕?一定是这两个时节的打扮勾牢他的注意力。

    他当时,是父亲的新合伙人。

    他已近四十,然而一双会笑的眼睛,比一切大学一年生还要灵活。

    以前想起他,胸口会得一阵闷痛,像被只无形的手扯住似的。现在不会了,现在只是麻木。麻木与害怕,怕的是自己,怕自己再糟踏自己。

    火车到站,我跟着其他乘客鱼贯下车。

    摇摇晃晃到家,母亲急煞。

    “文思找你不下十次。”她代为焦急。

    哗。我想:热烈追求,可见有点晚运,有些女人,男人给她一个电话号码让她打过去,就要喜极而泣。依此类推,我要不要放声大哭来报他知遇之恩?

    电话铃又响,母亲给我一个会心眼色。

    我去接听,果然又是文思。“热情如火?”我取笑他,“成年人很少靠电话传情。”

    他笑,但不答话。

    “干什么贼秃兮兮的,”我也笑,“好不肉麻。”

    “我已把你那次拍的照片制成目录册。”他说。

    我不知说什么才好,只“哦”一声。平日的活泼机灵俏皮轻嘴薄舌全用不上。

    两人持话筒静十分钟,像致哀似的。

    过很久,他问:“要不要出来散步?”

    我迟疑,刚回来,又空着肚子,精力是不可比十多岁的时候了,我说:“明天吧。”

    他说:“啊。”便挂断电话。

    吃完饭,洗个热水浴,把皮肤都炙红,才钻迸电毯子底下。

    我在看小说,没有听见门铃。

    是爸爸来敲门,“韵娜,左文思找你。”他神色嗳昧。

    什么?我掀起被子。

    “他在客厅,你去招待他,我同妈妈要睡了。”爸打哈欠。

    我一怔,并不觉浪漫,这个人荒谬极点,半夜三更跑了来,将来若要我报答他,我可吃不消。年纪大了,想法不一样,小时候专令男生吃苦以增强自信,现在晓得无论什么都得付出代价,没有免费的事,也没有偶然的事。

    我抓过架子上大衣披上,走到客厅,看见左文思坐在灯下等我。

    我既好气又好笑,“你这是做啥?”

    “我恋爱了。”他傻气地说。

    “就为说这句话,明天说来不及吗?”

    “明天?”他吃惊,“明天也许永远不至——汽车失事,警匪驳火的流弹,心脏病,太阳黑子爆炸……这一切都足以致命,使我来不及告诉你,我爱上你,明天?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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