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医生看她一眼,“真奇妙,是不是?”
隽芝忙不迭点头。
谁知医生不是指生命之妙,而是说:“这副仪器真正奇妙。”他也没有错。
隽芝已经饱受冲击,有点昏头转向。
诊治完毕,老莫至挂号处付诊金,自看获处接过宝丽莱照片,递给隽芝,“给你留作纪念。”正是那小生命的写真照。
隽芝隆而重之放进手袋,感动得双目通红。
老莫还要百上加斤:“不再恨他们了吧。”
隽芝喃喃说:“我一直以为他们偶作蠕动.一如阿米巴,没想到他们已懂得运用四肢去表达感倩。”
“所以智慧的中国人替人类加一年虚岁。”
隽芝颔首如捣蒜一样。
街上阳光充沛,隽芝陪老莫退出版社,临别依依,“你自己保重。”
“你速速虐儿,快快交稿。”
隽芝立刻跑到书店,买了一大叠参考书:新生命、怀孕分娩育婴、怀孕到三岁,婴儿至儿童……中英并重,不遗余力抬返家中。
进门听见电话铃响。
翠芝问:“你昨夜找过我?”
“呵是.算了。”隽芝坐下来。
“何事?”
“翠芝,我又梦见母亲。”隽芝欲语还休。
翠芝沉默一下子,随即说:“你根本不可能记得母亲的样子。”
“我看过她的照片,印象深刻。”所有照片中只有母亲与大姐二姐,没有隽芝。
“早知不给你看。”
“我总有权要求看母亲的相片吧。”
“隽芝,母亲过身同你一点关系也无,你何用耿耿于怀数十载。”
“我始终不能释然。”
“这样下去,你需去看心理医生。”
隽芝不语。
“有没有同易沛充谈谈?”
“他没有必要知道。”
“你们是好朋友呀。”
“我们只是酒肉朋友,我的忧虑,纯属我自己。”
“这样说,对沛充也不公平,我们都看得出他对你是真心真意。”
“那当然,”隽芝微笑,“风和日丽,我又那么健康活泼,自然人人对我真心欢喜,我又何必愚昧得去试练考验人家的诚意。”
“隽芝,你对沛充应当有信心。”
隽芝只是笑。
“我约好筱芝周末坐船出海,你也一起来吧。”“
“哎呀,谢谢,谢谢,五个猢狲精凑到一起,我吃了豹子胆都不敢出现。”
“星期六下午两点皇后码头,同易沛充一起来吧。”
隽芝也曾跟他们共度家庭日。
整个过程使她觉得人生没有意义。
自出门那一刻起,隽芝便觉得气氛好比逃难演习,就差没有呜呜呜警报声。
姐姐们命家务助理扛着各式食物、更换衣服,浩浩荡荡押着孩子们出发,姐夫们憔悴地尾随,两家人的男女孩童各有各难缠之处,总有一个要上洗手间,另一个掉了只鞋子,又有谁必定肠胃不安,不然,就是争吃糖果,撕打起来。
好不容易把他们塞进车厢,隽芝太阳穴已经弹跳发痛,加上姐姐们吆喝声,姐夫们求饶声,使隽芝益觉一声子不结婚不生孩子是种福气。
上了船也没有什么快乐时光,要忙着服侍少爷小姐穿上泳装下水。
好不容易等到五个小魔王都穿起救生衣跳到碧海畅泳,隽芝跑去问船长:“可不可以立刻把船驶走?”
实在受够了。
完全失去自我,活着等于没活着。
隽芝打开她的画纸,以漫画形式,打张草稿,图中的她金星乱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