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原来母后不喜欢垂帘,要在禁宫中自行批阅章奏,遇大事再召对辅臣。
群臣大哗,场面一片混乱。
我于是继续抬头数龙的鳞片。
伯方在我耳边悄悄说:“那道手书,似乎是丁谓的笔迹。”
既然如此,刚才他又提出要请太后御别殿?
我也想像母后一样冷笑,但是眼睛却热极了,眼泪就要夺眶而出。
所有人似乎都已经忘记了,父亲就躺在那里,尸骨未寒。
大概很多年或不久之后,我也要躺在这里,然后让我的妻子孩子臣子争吵成一片。
我在心里暗暗发誓,我以后,绝不停棺延庆殿。
中天紫微垣,是帝王的位置。
东蕃八星,西蕃七星,在北斗北,左右环列,成翊卫之象。
北极五星,在紫微宫中,北辰最尊。
我躺在轨天仪里用游规在双规上找到位置,仔细地看北辰。
不知道父亲现在是不是已经到了那里?
但是如果古来今往的帝王都要到那里去的话,那里能容下多少英魂?
突然有人在我身边问:“喂,你躺在这个奇怪的箱子里干什么啊?”
我猝然听到有人在身边对我说话,吓了一跳,游规一晃,北辰就失了位置。
我不是叫内侍不许让别人进来吗?
慢慢地坐起来看她。
这是我第一次遇见她,也是我第一次看见这么奇怪的女孩子。
她的衣服很奇怪,袖子窄窄的,领子象把脖子包住一样竖立。而且……她居然穿着裤子,很小很紧的那种。
一个女孩子,半夜跑出来,跑到司天监来,还穿着裤子。
没有梳洗,披头散发,没有打扮,素面朝天。
真是很奇怪。
会不会是失魂梦游?
于是我伸手在她面前晃了几下。没想到她一把抓住我的手,问:“干什么?以为我看不见你?”
“……没有,你的衣服,很奇怪。”我低声说。在她理直气壮的质问面前,我居然心虚。
我果然不适合当皇帝。
她低头一看自己的衣服,大笑出来,说:“对不起,我忘记换了。”她好象忘记了她还抓着我的手没有放开一样,只是顾自己笑。
她的手心热热的,很温暖。好象她是从夏天里走来的一样。
她看看我,笑着放开我的手,却又用那只手拍拍我的右颊,问:“小弟弟,干什么要脸红啊?”
……她摸我的脸。
……她居然在这里,摸我的脸。
我瞠目结舌,觉得脸象发烧了一样,血一直往上涌。
她却又不以为意地在冷风里抬头看看天空,自言自语:“不知道跳到哪个年代了?连个空调都没有,真难受。”
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所以在旁边不说话。我从来没有见过摸了男人的脸还这样无辜的女人。
“小弟弟,姐姐问你件事。”
我已经十三岁,继承皇位,她却漫不经心地把我叫成弟弟,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她比那些跪在丹陛下叫我万岁的人都要温和。所以我看着她点头。
“现在是什么时候啊?”
“大概子时了吧。”我说。
“不是,姐姐是问你,现在是什么朝代?”她问。
这个人居然不知道现在是谁家天下?
她是哪里来的?
可是我居然也乖乖地回答她:“现在是大宋乾兴元年二月二十日。”
“乾兴元年?什么皇帝啊?”她皱眉。
“大臣们上表,大约要拟为应符稽古神功让德文明武定章圣元孝皇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