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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安儿与肯尼做我的下手,大伙都乐了,说以后来旅行非把子君阿姨带着不可。

    翟有道下楼时年轻人已散得七七八八,我正在清理残局,见到他不知怎地,有点心虚,颇手忙脚乱的。

    他微笑说:“伙计,还有早餐吗?”

    我忙不迭答:“有。”

    “来一客班戟,一杯咖啡。”

    我立刻替他斟上咖啡。

    “唔,很香。”

    “新鲜的。”我说。

    “你自己吃了没有?”翟有道说。

    “我没有吃早餐的习惯。”我说道。

    “呵,那不行,不吃早餐,整天没力气。”

    我笑,“那么好,我吃火脚双蛋。”

    “听他们说,你的手艺还真不坏。”

    我将班戟在平底锅中翻一个身,烘成金黄色,香气扑鼻,连大瓶糖酱一起奉上。

    “好吃好吃。”他连连赞叹。

    我光会瞪着他,有点词穷。平时也颇能言善道,不知怎地,此刻却带点少女情怀,开不了口。

    少女情怀,呵呀呵呀,我自家先面孔红了,连耳朵都辣辣地烧起来。

    过去的人与事永远不会回来,在清晨的阳光下,我虽然尚未老,也必须承认自己是一个中年妇人。

    我坐在翟君对面,缓缓吃着早餐,食而不知其味。

    他问我:“你有没有工作?”

    “有。”我答得飞快,给一口茶呛住了,狂咳起来。

    完了,什么仪态都宣告完蛋。

    他连忙将纸巾递给我。

    我说下去,“我与我的师傅合作为华特格尔造币厂做工艺品。”

    “你是艺术家?”他很欢欣。

    我嗫嚅,“不敢当。”

    一时间也不便分辩。但我一定要表示身份:我是个自力更生的职业妇女,我不是坐在家中吃赡养费的蛀米虫。

    我是要努力给他一个好印象呵,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这么在乎过。

    对于其他的男人,他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我从来不希罕。

    翟君说:“女人最适合做艺术家,”他笑,“基于艺术实需最稳固的经济基础培养,故此男人最好全部当科学家。”

    翟有道是一个负责任的男人。

    “不过做艺术家也是极之艰苦的,不停地练习练习练习。”

    我低头看自己的双手,褪皮部分刚有点痊愈。那时候在老张的工作室每日苦干十二小时,暗无天日,今日听了翟君一席话,不禁感动起来。

    对于老张,我只觉得他够意思,肯照顾朋友,但对于翟君,我有种唯命是从的感觉。他每句话听在我耳中,都变成金科玉律。

    离婚后我一直最恨人家毫无诚意地问及我的过去。不过对于翟君,我却想倾诉过往的一切。

    当然我没有开口,我已经三十多岁,不再是个冲动的孩子。

    他吃完早餐,帮手洗碟子,一边说:“这种阳光,令白色看起来特别白,黑色看起来特别黑,阳光总是愉快、洁净的。”

    我讶异于他的敏感,“你许久没回香港了吧,在那里,火辣的太阳晒足大半年,浑身腻嗒嗒的灰与汗,湿度低得难以呼吸。”

    “我较喜欢香港的大雨。”

    “是的,”我连忙接上去,“白色面筋似的大雨,哗哗地落足一夜,白茫茫一片,什么都在雨声中变得舒坦而遥远,惆怅旧欢如梦。”

    “什么?”他转过头来。

    我不好意思重复,。“没有什么。”

    他侧着头想一会儿,“是的,惆怅旧欢如梦。”

    他还是听到了。

    他的旧欢是什么人?一个像玫瑰般的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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