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士约莫三四十岁年纪,一脸英气,粗眉大眼,眉宇间略见风霜,端正的五官有点像肯尼,我心一动,冲口而出地问:“你莫非就是肯尼的父亲?”
他摇摇头,“我是他舅舅,敝姓翟。”
“对不起,我搞错了。”
他笑笑。
翟先生的气质是无懈可击的。
气度这样东西无形无质,最最奇怪,但是一接触就能感染得到,翟先生一抬手一举足,其间的优雅矜持大方,就给我一种深刻的印象。
这种印象,我在唐晶的丈夫莫家谦处也曾经得到过。
翟先生比莫家谦又要冷一点点,然又不拒人千里之外。单凭外型,就能叫人产生仰慕之情,况且居移体、养移气,内涵相信也不会差吧。
对一个陌生男人我竟评头品足一番,何来之胆色?由此可知妇女已真的获得解放。
我向他报告自己的姓名。
翟先生并没有乘机和我攀谈,他借故走开,混进入堆去。
我有阵迷茫。
如果我是二十五岁就好了。
不不,如果二十八岁,甚至三十岁都可以。
我是身家清白……也不应如此想,安儿平儿都是我至宝,没有什么不清白的。
虽然有条件的男人多半不会追求一个平凡的中年离婚妇人,但我亦不应对自己的过去抱有歉意。
过去的事,无论如何已属过去。
我呆呆地握着手,看着远处的海。
“嗨。”
我转头,“肯尼。”
他擦擦鼻子,“阿姨,你看上去很寂寞。”坐在我身边。
我笑而不语。
“你仍然年轻,三十余岁算什么呢,”他耸耸肩,“何况你那么漂亮,很多人以为你是安的姐姐。”
“她们说笑话罢了。”我说。
“你为什么落落寡欢?”肯尼问道。
“你不会明白。”
他笑,露出雪白的牙齿,“安说这句话是你的口头禅:你不会明白。年轻年老的都不明白?”
他们这一代哪里讲长幼的规矩,有事便絮絮而谈,像平辈一般。
“我舅舅说:那秀丽的女子,果真是小安的妈妈?”
我心一动,低下头,愧意地望自己:头发随意编条辫子、白衬衫、黑裤子。哪里会有人欣赏我?
“阿姨,振作起来。”肯尼说。
“我很好。”
“是,不过谁看不出平静的外表下藏着一颗破碎的心?”
我讶异,这孩子,越说越有意思了。
肯尼说:“看看我与小安,我们在一起这么开心,但很可能她嫁的不是我,我娶的亦非她,难道我们就为此愁眉不展?爱情来了会去,去了再来,何必伤怀。”
我心一阵温暖,再微笑。
肯尼说:“我知道,你心里又在说,你不会明白。”
过一会儿我问:“你舅舅已婚?”
“不,王老五,从来没结过婚。”
“他多大岁数?”
“四十。”
我一怔,“从没结过婚?”看上去不像四十岁,还要年轻点。
肯尼晃晃头,“绝对肯定。”
“他干什么?”
“爸爸的合伙人。”
“建筑师?”
“对。”
我又低头看自己的双手。
“嗨,”肯尼边嚼口香糖边说,“你俩为什么不亲近一下?”
我看看手表,“下午三点,我们要打回程了吧?”
“回去?我们今天不走,”肯尼说,“没有人跟你说过吗?我们一行十四人今夜在这里睡,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