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的呜叫。那天很热,走在树下的时候,叶卫松告诉她,听蟋蟀的鸣声,可以知道气温。
“怎会呢?”
“真的?”然后他问:“你的手表有秒针吗?”
“嗯。”她提起手腕。
他看着她腕上的手表,说:“将蟋蟀在巴秒内呜叫的次数再加五,就是现在的摄氏温度了。”
他们屏息静气数着蟋蟀呜叫的次数。在那八秒里,蟋蟀总共鸣叫了二十六声。
“现在的气温是摄氏三十一度。”叶卫松神气地说。
“蟋蟀是怎么知道温度的?”她不明白。
叶卫松扬了扬眉毛:“秘密!”
“告诉我嘛!”她拉着他。
“有机会吧。”他可恶地说。
从此以后,放学后在树下一起聆听蟋蟀的呜叫,是他们最私密的时光。蟋蟀是他们的温度计。
“你无耻!你为什么看我的日记!”赖咏美骂她妈妈。妈妈偷看她的日记,发现她跟叶卫松在谈恋爱。
妈妈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那天跟叶卫松在学校见面的时候,她说:“我们离家出走吧。”
叶卫松吓了一跳,问:“到哪里去?”
“什么地方也可以,我妈妈要替我转学校,我以后也见不到你了。”她哭着说。
“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明天上学的时候就走。”
夜里,赖咏美悄悄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她整夜没有睡,坐在窗前,幻想着自由而甜蜜的新生活。第二天早上,她跟叶卫松在车站会合。
出走的头一个星期,他们白天四处游荡,晚上在公园露宿,身上的几百块钱很快就花光了。
那个晚上,他们疲倦地靠在公园的长椅上。
“还是回家吧。”叶卫松说。
“现在怎么可以回去呢!我们去找工作吧!”突然之间,她问他:“你听到吗?”
“听到什么?”
“是蟋蟀的叫声。”她朝他微笑。
他抬头看看旁边一棵树的树顶,蟋蚌的叫声是从那里传来的。
她幸福地靠在他怀里,问他:“现在是几度?”
隔天,他们在花店找到一份送花的工作。
“既然有钱,我们不用再去公园了。”赖咏美兴奋地说。
“那去什么地方?”
“尖沙嘴重庆大厦有许多宾馆。”
“那里很复杂的。”
“但是租金便宜。”
他们在重庆大厦一家宾馆租了一个狭小的房间。那里的住客,什么种族都有,都是些来香港找工作的人,空气里常常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汗味。
为了省钱,赖咏美和叶卫松几乎每天都是吃茄汁侗豆和白面包。那个燠热的夜晚,他们依偎在床上。
“你爱我吗?”她问。
“爱。”他说。
“会爱到哪一天?”
“我也不知道。”他一边吃茄汁煽豆一边说。
“没有期限的吗?”
“没有。”
她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向往地说:“将来我们有钱了,也要开一家花店。”
“你喜欢花店吗?”
“有了自己的花店,晚上就可以睡在店里,在花香之中醒来。”她用满怀的憧憬来抵抗着外面那股咸腥味道。
“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叶卫松忽然问。
她生气了:“谁说要回家?要走你自己走。”
后来有一天,他们早上醒来,东凑西拼,两个人加起来才只有几块钱,距离发薪水的日子还有三天,罐头和面包却都吃光了。
“你去买点吃的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