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洒下不知多少哀怨仇恨,才逐渐安静下来。她一动不动望着屋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在跳:以后怎么办?贺子磊丢开不说,她的坏名声张扬开来,在大桑园还怎么嫁人?怎么继续工作下去?
那就只有走,远走高飞!可爹呢?向晖呢?岳鹏程那个臭老婆呢?让她得逞、高兴?让她盛气凌人继续糟践我?
不!决不!秋玲决不走!秋玲吞不下这口气去!可出路在哪里?老天爷呀!
秋玲暮地想起一个人来——岳鹏程!
他不是很爱你吗?你不是也爱过他吗?
他不是淑贞的男人吗?淑贞不是为着他才朝你下的手吗?
你不是要以牙还牙给淑贞点颜色瞧瞧吗?你不是说过要把岳鹏程从她身边夺过来吗?
这是唯一的出路!哪怕仅仅是为了报复也应该……秋玲猛地从炕上爬起,直奔岳鹏程新住处而去。
现在,岳鹏程已经站在面前了。
“出了么事,秋玲?你说,有我嘛!”
如同紧闭的闸门被突然炸开,秋玲的眼泪和着号啕,一齐澎湃起来。
岳鹏程注视着,很快猜出了事情的大概。他关好门,来到秋玲面前,为她擦起面颊。但他只擦了一下,手就被秋玲抓住了,一张因泪水淋湿而愈发娇艳的面庞随之仰起。那面庞上显示出的是坚毅和决断:“鹏程,咱们结婚吧!”
岳鹏程的额头仿佛被通红的烙铁烫了一下,猛地一扬,僵住了。
“鹏程,咱们结婚吧!”秋玲把她攥住的两只手贴到唇边,又把扬起的面庞靠向岳鹏程下颔。
岳鹏程在这突如其来的进攻面前,变得懵懂无措了。
与秋玲这样年轻、漂亮的姑娘结婚,也许世界上没有一个男人会拒绝。对于岳鹏程自然更是一桩美事。在与秋玲相处的几年里,他不止一次萌生过这种愿望。但结论总是否定的。因为这意味着必然与淑贞离婚,淑贞多少年里与他生死相依,他下不了那个狠心。因为一离一合的必然结果,是家庭的彻底破裂,父亲、儿子、女儿等都必然把他视为寇仇,他为此将付出太多、太大的代价。还因为他怀疑这样的结合即使成功了,也未必会给他带来长久的幸福。同大桑园这片上地上的几乎所有男男女女一样,他希图有一个和睦、美满的家庭,并把别人对于自己家庭的称羡视为极大的荣耀。只是在这个前提下,在不损坏家庭和睦和声誉的前提下,他才希求能够在极其秘密的情况下,获取一点额外的、赏心说目的欢愉和享受。
与淑贞离婚,同秋玲结婚,对于岳鹏程来说,无异于脱掉高雅、笔挺的西装,把自己赤条条地晾晒在人流熙攘的阳光地里;无异于正步向前,跨向一道莫测高深的泥塘。但这些,他怎么跟秋玲讲呢?
“秋玲,你别急。到底出了么事儿,你总得跟我……”岳鹏程极力想缓解秋玲的情绪,摆脱面前的窘境。
“你不要管!”秋玲目光执拗地盯住他的眼睛,手微微地打着颤。
“秋玲,我是相……”
“不,你回答,同意还是不同意!”
“秋玲……”
“你不同意?”秋玲脸上泛出一层冰冷决绝的紫青色。
岳鹏程觉出时刻的严峻。严峻得一秒可以决定永恒。
“不,我同意。”他目光闪烁了几下,厚厚的嘴唇吐出了几个字。
“啊!”倾流的江河又一次汹涌起来。秋玲伸出两手,倏地死死抱住岳鹏程的脖子,把蜷缩的身体整个儿投进到岳鹏程的怀抱。
岳鹏程就势抱起秋玲,把一串贪婪的狂吻,印到那因欣慰和陶醉变得红润起来的眼睛、面颊、鼻子和嘴唇上。他把她抱到席梦思上。他发现,她比天津之夜时还要令人销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