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透露过。因为没有实行,他并没有想在这种会议上公开。
只是由于方才会场上形成的气氛,触动了他内心深层的一根十分隐秘、敏感的神经,他才断然改变了主意。
“其实并没有什么。”他向前拉了拉椅子,很平静地说。他知道,在这种场合和气氛面前,在自己与亲生父亲岳鹏程目前这种特殊关系的情况下,任何渲染或夸张,甚至一种稍许激动的情绪,都只能被视为张狂和无知。
“我们只是觉得大桑园的经验有它的特殊性。比方起步早,基础雄厚,离城镇近,交通发达,再加上其他种种有利条件。所以,承包开发海岛也罢,打到全国与国营大企业竞争也罢,都是可以鼓舞人的。但这对于全镇发展较晚的绝大多数村子,特别西片、北片的丘陵山区,恐怕只能说是天上的光景。至少十年以内没有这种可能性。这提出一个问题:像这类村子目前应该怎么办,应该走一条什么样的发展路子。这是个钢钎碰石锤的问题,不是单纯学习什么精神实质可以代替或解决的。我觉得,这件事县镇领导是很清楚的,邢老就更不要说了。”
会场上一时出现了真空。
“吗啦吗啦喉——!”“唧——了!“唧——了!”窗外杨树上寻偶的雄蝉,终于找到了炫耀的机会,竟相把歌声拉得甜润悠长。几只黄脑壳红尾巴的小鸟在绿荫中嬉戏。一只还带着满身稚气的顽皮家伙,似乎想窥探人间的秘密,用小嘴在窗户玻璃上“笛笛”地敲击着,同时把两只娇嫩的翅膀,扑扇得活像两只多彩的蝴蝶。
邢老微眯着眼,看似并不专心地听完,又低声向祖远询问了几句什么,目光诧异地在羸官和岳鹏程脸上打了几个交叉。然后,平和地问道:“羸官同志,你有什么具体想法没有哇?”
“具体想法当然还不成熟,或者说还没有实施或实行。”
羸官知道,自己已经取得了第一个回合的胜利,语气愈发平静、沉稳。他说:发展农村商品经济必须因地制宜,多种办法,多种路子。原则就是一个:有利于发挥自己的优势。就登海镇多数农村来说,最大的优势是山多土地多。离开这个优势去谈发展,好比赶着牛车登月球,抓把西北风盖大楼。发挥山多土地多的优势,一是地上,一是地下。地下,李龙山里,石灰石、火山灰、铁矿石、粘土样样有,办个水泥厂,绝对是天作之合。地上,过去就是粮食。但要翻身,单纯种粮食不行,必须上林果和其他经济作物。如果我们从现在开始,把地下地上这两个优势用好用足,从开山采矿到运输粉碎、烧制销售,从果树管理到果品收藏、深层加工,各自形成一个“一条龙”网络,山和土地就会变成摇钱树和小金矿。绝大多数农村就不愁发展和富裕不起来。而这种发展和富裕是谁也动摇不了,可以立于不败之地的。
他说:小桑园原有苹果五十亩,桃、梨、杏五十亩。前年一次栽了一百亩葡萄、二百亩山植。此外还有几个厂子。我不说厂子怎样,也不说桃梨杏葡萄怎样,单是山植一项,去年国家牌价八毛七,实际卖到一块五。今年我不向多里说,按一斤一块钱。一亩地五千斤,二五就是一百万。这是地上一项。地下,大伙都知道小桑园村后那座山整个儿是个石灰石矿,储量足够一百年开采。水泥厂建起来,单是开采、卖料、运输这三项,一年五六十万纯利手拿把攥。地上地下这两大项加起来,我小桑园就能稳保人均收入一千元的分配指标。
羸官有板有眼、不紧不慢的一席话、一本帐,使会议室里变得一片空旷。在这片空旷里,一切浮躁、喧哗、夸耀,都变得有气无力了。
岳鹏程也被震动了、这是自从他们父子分道扬镳以来,他第一次听儿子摆肚子里的谱。他早知道儿子不是一只善鸟,但这谱精细到这种地步仍然是他未曾料到的。
他不能想象,一个对城乡经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