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夏至·柢步·艳阳天
难过的话。
时间已经进行到现在,这也是第四个日记本。以前的日记都没有再去看过,而现在写的这些东西,也不知何年
何月会重新来翻阅一遍。
也许多年以后重新审视现在的时光,会觉得幼稚得可笑又可怜吧。
寒假前的考试依旧让人格外痛苦。因为数学的基础很好,立夏比其他的文科学生分数高很多。
但她还是考不过傅小司,看着傅小司的成绩单立夏总是会叹一口气然后说“你真是神奇的物种”。其实无论在
哪个方面,只要联想起他,立夏脑子里第一个浮现出来的词语就是“神奇”。而另外一个神奇的物种就是陆之
昂,在傅小司选择文科之后,他不出所料地成为全年级的理科第一名。立夏每次看到他们两个都恨不得伸手去
掐他们的脖子。谁说上帝造人是公平的?见他的大头鬼。
放假前的最后一节课。时间沿着坐标轴缓慢地爬行,日光涣散地划出轨迹,像是八月的凤凰花溃烂在丰沛的雨
水里,化成一地灿烂的红。而整个冬天干冷得几乎没有水汽,有时候摸摸自己的脸都觉得摸到了一堵年久失修
的石灰墙,蹭一下掉一桌子的白屑。其实早就应该放假了,学校硬是给高三加了半个月的补课时间。尽管教委
三番五次地下令禁止补课,可是只要学校要求,那些家长们别说去告密了,热烈响应都还来不及,私下里还纷
纷交流感想:
浅川一中不愧是一流的学校啊。
是啊,你看别的学校的孩子,这么早就放假回家玩,心都玩野了。
是啊,真作孽。
“真作孽”的应该是浅川一中的学生吧。立夏趴在桌子上,目光的焦点落在窗户外面的天空上面。夕阳快速地
朝着地平线下沉过去,一边下沉一边离散,如同蛋黄被调匀后扩散到整个天空,朦朦胧胧地整个天空都烧起来
。
有些班级提早放学,立夏看到了把书包甩在肩头上低着头朝文科楼走过来的陆之昂,他横穿过操场,在一群从
文科楼冲出去的学生中逆向地朝立夏所在的教室走过来,那些匆忙奔跑的学生全部晃动成模糊拉长的光线,惟
独他清晰得毫发毕现,日光缓慢而均匀地在他身上流转,然后找着各种各样的缝隙渗透进去。
神奇的物种。
可以吸收太阳能。
怪不得成绩那么好。
难怪长那么高。
一连串搞笑的念头出没在大脑的各个角落。回过头去看傅小司,依然是一张不动声色的侧脸,望着黑板目不
转睛,眉头微微地皱在一起,然后咬了一下手中的笔。立夏摊开手中的纸条又看了一遍,是小司刚上课没多久
就传过来的,上面他清晰的字迹:放学后等我一下。
放学后等我一下。又念了一遍,很简单的句子,读不出任何新鲜的含义。再回过头去望操场,已经看不到陆之
昂的影子,一大群放学的学生从楼道口蜂拥而出流向操场。立夏莫名地想到下水道的排水口,真是奇怪的念头
。
教历史的老师似乎知道这是放寒假前的最后一节课,所以拼命拖堂。放学的时候下课铃已经响过十五分钟了。
立夏收拾好书包的时候教室里差不多也没有人了,回过头看到傅小司依然在收拾书包,不动声色万年不变的样
子,他做什么事情总是慢半拍,有时候立夏都觉得世界在飞快地运转着,而傅小司则活在另外一个世界里,紧
张,慌乱,惊恐,急躁,这样的字眼都不会出现在他的人生剧本里,他似乎可以这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