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来微低着头,这一听说,立时坐正身子,禀明道:“堂上有两位老大人,家中大小事,自然是阿爹、阿娘做主!”
“……”
“至于媳妇本身的看法:这些年,国丰在外,起居、饮食、冷热各项,都是伊服侍的;有功也就无过了——”
“……”
“——再说,国丰离家时,银山三岁,银川才手里抱呢,我和国丰三、五年,伊和他却有卅年!”
“……”
“若是为此丢了伊,国丰岂不是不义?!我们家数代清白,无有不义之人!”
“……”
贞观到入晚来,还在想着白天时,她大妗的话;她翻在床上,久久不能就睡。
“阿嬷!大舅的事,你怎样想?”
“怎样想?”
老人家重复一遍,像是问伊自己:“就跟做梦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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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七月初七,七夕日。
日头才偏西未久,忽的一阵风,一卷云,马上天空下起细毛雨来。
这雨是年年此时,都要下的,人们历久有了经验,心中都有数的,不下反而才要奇怪它呢!
贞观原和银蟾姊妹,在后边搓圆仔,就是那种装织女眼泪的;搓着、捏着,也不知怎样,忽的心血来潮,独自一人往前厅方向走来。
她的脚只顾走动,双手犹是搓不停,待要以手指按小凹,人忽地止住不动。
在这镇上,家家户户,大门是难得关上的;贞观站立天井,两眼先望见大门口有个人,在那里欲进不进,待退不退,看来是有些失措,却又不失他的人本来生有的大模样。
贞观一步踏一步向前,心想:这两日,大舅欲回来,家中一些壮丁,三分去了二分,赴台北接飞机了,这人如果要找银川、银安,可就要扑空了……且问他一问。
“请问是找谁?”
这样大热天,那人两只白长袖还是放下无卷起,一派通体适意的安然自在。
“我——”
他竟是定定先看了贞观两眼,一见她不喜,且有意后退不理睬,这才笑道:“贞观,吾乃大信也!”
就有这样的人,找上门来叫你个措手不及——可是,来者是客,尤其现在这人更加了不得!弟弟考上,他是功劳簿上记一大笔的,她母亲和众人一直感念他,正不知要怎样呢;再说,人家是四妗娘家的侄儿,不看四妗也看四舅……如此便说:“啊——是你!请入内坐,我去与四妗说——”
说着,替他拿了地上的行李,直领至厅上坐下,又请出阿公、阿嬷等众人。
这一见面,有得他们说的;她自己则趁乱溜回后边继续搓圆仔。
这人说来就来,害她一些准备也没有……
她是还有些恼他,但是奇怪啊!两人的气息仍旧相通感应,不然,怎么会好好的这里不坐,突然间跑到前头去给他开门?
刚才忙乱,她连他的面都不敢看清……这样,两人就算见面了吗?
拣个这样的大日子来相见,他是有意呢?还是无心撞着?……
搓圆仔虽可以无意识,可是搓着、搓着,银蟾就叫了:“原来你手心出汗,我还以为粿团湿,阿嫂没把水沥干!”
贞观自己看看,只见新搓出来的圆仔,个个含水带泪的,也只有笑道:“快些搓好了,我要回家叫阿仲!”
“欲做什么?”
“台北人客来了,是四妗的侄仔,当然阿仲要来见老师!”
贞观是回到家来,才知弟弟早她一步,已经给银禧叫去了,原来自己走小路回家——她母亲正准备祭拜的事,一面与她说:“阿仲临时走得快,也未与他说详细,这孩子不知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