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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老屋小记
过一句话。他说他很久以来就想跟我说这句话了。他说:“你也应该有爱情,你为什么不应该有呢?”我不回答,也不想让他说下去。但是他又说:“这么多年,我最想跟你说的就是这句话了。”我很想告诉他我有,我有爱情,但我还是没有告诉他,我很怕去看这爱情的未来。那时候我还没能听懂上帝的那一项启示:梦想如果终于还是梦想,那也是好的,正如爱情只要还是爱情,便是你的福。

    U师傅有什么梦想么?U师傅会有怎样的梦想呢?

    U师傅的脚落在地上从来没有声音,走在深深的小巷里形单影只,从不结群。U师傅走进老屋里来工作,就像一个影子,几乎不被人发现。“U师傅来了吗?”——如果有人问起,大家才她的座位上望,看见一个满头乌发、身材顺长的老女人,跟着见一声如少女般细声细气的回答——“来了呀。”

    我初来老屋之时,听说她已经有五十岁——除非细看其容颜,否则绝不能信。她的身段保持得很好,举手投足之间会令人去想:她必相信可以留驻往昔,或者不信不能守望住流去的岁月。无论冬夏,她都套一身工作服,领口和袖口的扣子都扣紧。她绝不在公用的水盆中洗手,从不把早点拿来老屋吃。她来了,干活;下班了,她走。实在可笑的事她轻声地笑,问到她头上的话她轻声回答,回答不了的她说“真抱歉,我也说不好”,令她惊讶的事物她也只说一声“哟,是吗”。

    “U师傅,您给大伙说两句外国话听听行不行?”“不行呀,”她说,“都快忘光了。”

    小t说:“U师傅,您昕D唱的那些嘀里咕噜的是外语吗?”她笑笑,说“我听不懂那是什么语。”

    小t便喊D:“嘿,你听见没有,连U师傅都听不懂,你那叫外语呀?”

    D走到U师傅跟前,客客气气地弓身道“有阿尔巴尼亚语,有南斯拉夫语,有朝鲜语,还有印度语。”

    “哟,是吗?”U师傅笑。

    “U师傅,我早就想请教您了,您说‘杜哟瑞曼巴'是什么意思?”

    “你说的大概是doyouremember,意思是,‘你还记得吗'。”

    “哎哟喂,神了。”D挠挠头,再问“那‘得噢斯绰哈特'呢?”

    U师傅认真地听,但是摇头。“一个草帽,是吗?”

    “草帽?噢,大概是traw;‘那个旧草帽’,是吗?”“‘哟给喂突密'呢?”

    “you gave to me,就是‘你给我'。哦,这整句话的意思应该是,‘妈妈,你还记不记得你给我的那个旧草帽'。”

    D点头啧舌,翘着大拇指在老屋里走一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小t快乐得手舞足蹈:“哇老天,D哥们儿这回栽了吧?”

    D不理小t,说:“U师傅,我真不明白,您这么大学问可跟我们一块儿混什么?”

    L大妈的目光敏觉地投向U师傅,在那张阻挡不住地要走向老年的脸上停留一下,又及时移开:“D,于你的活儿吧,说话别这么没大没小的!”

    听说U师傅毕业于一所名牌大学的西语系,听说U师傅曾经有过很好的工作,后来生了一场大病,病了很多年工作也就没了。听说U师傅没结过婚,听说不管谁给她介绍对象她都婉言谢绝。

    U师傅绝对是一个谜。老屋里寂寞的时刻,我偶尔偷眼望她,不经意地猜想一回她的故事。我想,在那五十几年的生命里面必定埋藏着一个非凡的梦想,在那优雅、平静的音容后面必定有一个牵魂动魄的故事。但是她的故事守口如瓶,就连老屋里的大妈大婶们也分毫不知,否则肯定会传扬开去。

    应该是一个爱情故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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