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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毒药
你干嘛不弄弄鱼呢?

    我要是弄鱼,说实在的,凭我这两手在那地方没人比得了。可那地方的人不太关心鱼,认为一切鱼既然生出来了,就都是好鱼。

    老大夫点点头。后来呢?

    哦,我就又活下去,学了几年木工,学得挺一般。后来又学了几年打铁和裁缝,都学得很一般,对了,我忘了告诉你,在这期间我结了婚。老婆比我小十岁,也曾经中了魔障似的光想死。我头一回见到她是在水边的悬崖上。我看出她想往下跳可又不敢,就走过去对她说,你可着的什么急?她就哭,说自己活在世上算个什么东西。我说,能这么想就好了。我就把那两粒药拿出来,给她讲了那药的作用。她说她真想要一粒。我就分给她一粒。她说,那你还够吗?我说这样咱们俩就都够了。她就要吃。我说,你再想想,也许不用这么着急。她想了一阵子,问我,这药会不会失效。我说只要拿到了就永远有效。她又仔细看一遍那粒药,问我是不是肯定没骗她。我说这可怎么证明呢?现在我们都只有一粒了,没办法证明。她又问我,是不是对所有的人都有效。我说这也没办法证明,不过对已经死了的人肯定无效。她于是放了心,同意跟我回家去,作我的老婆。

    这时岛上响起沉闷的炮声。

    鱼赛快开始了?

    是呀,又要开始了。

    我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不正常。

    往下说吧。后来呢?

    我们夫妻俩先开了个小杂货店,以后又做了些别的买卖,再以后又学了些别的手艺,总之,五行八作差不多样样都干过。仍不免常常惭愧、自卑,到底弄不清自己算个什么东西。想到死时就记起那两粒药,互相提醒,那两粒药不是稳稳当当揣在我们的怀里嘛。这样愈来愈活得平静,不去想自己算个什么还是不算个什么,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能干什么就干什么,愿意出去跑一阵便跑一阵,愿意扯开嗓子唱一阵便唱一阵,愿意读点什么或写点什么就读点什么写点什么。忽然有一天,我发现我已经九十岁了,她呢,八十了,这才意识到我们很久很久没提起那两粒药了,知道再也用不着它。

    你们有没有孩子?

    当然有。

    有孙子吗?

    有。

    是不是连重孙子也有了?

    也有了。

    老大夫松了气,不住点头。

    怎么了?

    老大夫不回答,默默盘算一回。

    直到炮声一阵响似一阵。

    你这是怎么了?老人问。

    老大夫说:兄弟我求你件事行不?把我身边这两个孩子带走。

    出了什么事?

    带他们离开这个岛,到大水以外的地方去。今天就走,现在就走。

    岛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来这岛上三天了,除去在我这儿,还在哪儿看见过孩子?

    老人幡然醒悟。

    这两个孩子是岛上最后的孩子了。不孕症在这岛上流行多年了,岛上没人再能生养。

    你也治不了?

    他们怀疑是因为我给岛上的人都吃了坏药,没人敢来找我看病了。就这样吧,我留下来再试试,就把这两个孩子托付给你了。

    老人带了两个孩子从山后小路下到岸边,早有一只小船横在那里。三人上船,砍断缆绳。

    其时,岛上号炮声声不断,鼓乐喧喧不息,甚嚣,且尘上。

    那老大夫立于荒山之顶,向他们挥手告别。

    小船渐行渐远。不久听见船侧有嗤嗤喘息声,原来那只小狗洑水追来。两个孩子搂住小狗便有些凄然。老人想起那两粒药忘记还给老友,取出再看,连连叹息。两个孩子见了药丸,每人抢过一粒放在嘴里。老人惊时,却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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