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胞胎与沉没的陆地
标致,第一次看见她时,我觉得她可能带有牙买加,或者那附近国家的血统,因为她的皮肤实在太黑了,交谈过後才知道原来是北海道的酪农农家出身的。为什麽皮肤会这麽黑,她本人也不知道。但是,无论如何,这麽黝黑的肌肤穿上工作用的白衣时,显得特别醒目。
她和在我的事务所里工作的女孩子同年龄,有空的时候经常到这边来玩,两个人在一起聊天,我们家的小妹休假时,她也会帮忙接电话,将重要的事情留言下来。
只要电话铃一响,她就从隔壁冲了过来,接电话。因此,我们的事务所里虽然没有人,但是门也经常都是敞开的,因为不用担心会有小偷或强盗进来。
『渡边先生说他出去买一下药!』她说。
渡边升是我的合夥人,我和他当时正经营着一家小的翻译事务所。
『买药?』
我有点儿惊讶地反问。
『什麽药?』
『他太太的药。好像是胃不好,要去买一帖特别的中药方,所以必须到五反田的中药店去。或许会买到很晚,所以就先回去了。』
『嗯!』我说。
『还有,你们不在的时候有很多电话,我都将它留在纸条上了。』
说着她指着压在电话下面的白纸。
『谢谢你!』我说。『你实在帮了我们不少忙!』
『我们家的医生说你们为什麽不买电话答录机呢?』
『我不喜欢那个东西。』我说。『没有一点点人性温暖的东西。』
『那是理所当然的呀!我在这个走廊上跑来跑去也会把身体弄得温暖些。』
她留下加菲猫似的笑容离去之後,我拿起那些纸条,回了几通必须回的电话。
指定印刷厂运送的时间,与翻译兼差者商量内容,请代理公司来修理影印机。
将这些电话一打完了之後,我自己该做的事情就所剩无几了。没有办法只好去清洗留在水槽中的餐具,倒掉烟灰缸里的烟头,调好停止不动的时钟,将日历撕到今天,散置在桌上的铅笔全部装到铅笔盒里,文件依项目妥善整理,将指甲刀放进抽屉里。经过一番整理之後,这个房间总算有点儿像人的工作场所了。
我坐在桌角上,环视四周,忍不住说:
『还不赖嘛!』
窗外是一片一九七四年四月灰蒙蒙的天空,云层是一片平板式的,没有一点点闪烁的空间,看起来好像是整个天空都笼罩在一片灰色的盖子下面。黄昏将近的淡光彷佛水中的灰尘,缓缓地从空中飘过。
天空、 街上,还有这个房间里,都好像染上同样潮 、阴暗的灰色,没有任何看起来比较显眼的地方。
我烧了开水,再泡一杯咖啡,这一次找到了一支乾净的汤匙来搅拌。按下唱机的电源,巴哈的乐曲便从装在天花板上的小扩音器里流泻出来。扩音器、电唱机,以及录音带,都是从渡边升的家里带来的。
真不赖!这一次我没有将它说出口。四月的天气不热也不冷,正适合在这个布满阴云的黄昏里听巴哈的乐曲。
然後我端坐在椅子上,从上衣口袋里拿出双胞胎的照片,放在桌子上,好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一直望着这张照片发呆,好不容易想到可以拿出抽屉里的放大镜来看得更详细。虽然这麽做一点儿用处也没有,但是,我现在也不知道该做什麽好,只好看看这张照片消遣一下。
和身旁的男人聊着天的到底是双胞胎中的哪一位,这个问题是我永远也搞不清的。不过从她的嘴角稍微往上扬的弧度,可以看出她好像在微笑。她的左腕放在玻璃桌上,确实是那对双胞胎的手腕,光滑、纤细,而且没有戴任何手表或戒指。
相对地,与她说话的这个男人的表情看起来有些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