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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在盐市西边的大渡口附近,情况却是反着来的。坐在轮椅上的戴老爷子和粗腿钱九都守在这一边,大渡口这一带,除了北岸高堆上的樊家铺是个可以坚守的险寨外,其余各处虽然灌木密生,却无险可凭,这种开旷的地势,谁都知道有利于江防军展开攻扑的,而大渡口必须要守得稳,因为它翼护着盐河岸的一串码头,屯弹屯粮的堆叠和集中保护妇孺的绳席厂,江防军要越过这片开阔地,就能刺入盐市的心脏区,假如他们一纵火,盐市损失就更惨重了。
戴老爷子知道这付担子够挑的,只有在平地上挑出三道一丈八尺宽,一丈二尺深的深壕,把少数枪队放在樊家铺,多数枪队沿棚户区西侧的乱冢堆散布开,锁住壕沟的正面,而把绝大多数使用铳枪、刀矛、叉棒的人群,远远的拉开,拉离北洋防军可能用为决战的地方,伏伺在更西边的一条干涸的大沟泓里。“我不懂老爷子您的意思?”粗腿钱九放开天生的嗓大门儿嚷着说:“您不让使铳枪刀矛和叉棒的人参与这场火?单凭薄薄的枪队拉成的一条线,就成挡得成千的江防军?!”
“您是个直性人,脑袋不会绕弯儿,”戴老爷子叼着烟杆儿说:“这种地势,我挖空脑子想了好久,也只有这样布置才能退敌。喏!你瞧!”他捏起烟杆,遥指着南面高堆的堆尾说:“那条高堆由汤六刮领人守着,到堆尾为止,假如江防军要攻大渡口,他们得绕过堆尾,从西南的三星渡渡河,扑向这边来。他们扑至深沟前的旷野地时,心里必有顾忌,怕汤六刮从堆尾回扑,打他们右侧背,这样,势必逼使他们全力速战!……打仗这玩意儿,打在一个气势上,我这边枪队虽薄,但我要棚户们趁他们立足没稳的时刻,从背后伸拳!他们虽少洋枪,却能凭气势赢得这一仗——江防军怕后路被切,哪还有心朝里攻?他们一退,枪队追着打,棚户们尽管拿棍换枪就是了!”
“嘿嘿,”钱九笑起来,点头说:“老爷子不但越老越不迷糊,反而比咱们年事轻的聪明多了!……我钱九早先干土匪,背后打黑枪打惯了的,这份差事我领了!”
戴老爷子虽不能称得上是料事如神,至少也没离大谱儿,大渡口的这场火,算是在他手巴掌上打的。
担当攻扑大渡口的刘团绕路绕得远,从三星渡渡河,只有一只渡船好使,只好着人现扎木筏,草草的赶渡,等全团人马拉过河,天色业已开亮了。那个草鸡毛脾性的刘团长也没等队伍整顿成形,就使细马鞭子乱抽人,一叠声的催令打攻扑。好在地势开阔,展开容易,底下怕捱马鞭抽打,也就板起脸掉过面,依样画葫芦,来它个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虾子吃烂泥!
队伍在开阔地上展开后,原可很快朝前推行的,谁知脚跟还没立稳,戴老爷子就吩咐守在正面的枪队立即开枪了。
“老爷子准是糊涂了!”那些枪队里的枪手议论说:“平素他一再交代咱们,不等江防军临近不要乱放枪,今天他是反着来,这么早就放枪,子弹连构也构不着人,到底是怎回事?!”老头子耳朵满灵的,一听着这些议论,就生气嚷说:“我吩咐你们放枪,你们就替我放就成了!……你们那些张嘴要是实在闲不住,就替我如此这般嚷着招降!”
江防军攻扑过来,条条灰蓝色的人影结成团儿朝上滚,但密扎的枪声打慢了他们的脚步。无论那些枪弹打不打得着人,但那些防军却都能清楚的看见落弹线上飞迸起的泥沙,那种明显的落弹线对于攻扑者心理影响很大,仿佛那儿就是阴阳界,线外还是人世,线内就是阴间,兵勇们谁愿先顶上去挨枪子儿?存心畏死,脚底下就跟着磨蹭起来。这样一磨蹭,原先拉散了的队伍就密密的麇聚起来,前面不动后面催,打上了死疙瘩。
那个刘团长一瞧这种光景,赶急响号召各营营长,骂说:“这可是打攻扑,不是滚肉球,……午前若不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