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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翻到这边来,逢人就喊说:“不得了!不得了了!关八这一手匣枪,可真是开枪就见血,出手就伤人,弟兄伙,能遁的就遁罢!”
“对呀,兄弟伙,”钱九的人就应上了:“四判官又不是谁的老子?生咱们养咱们的,活该听他。咱们打家劫舍,自个儿的事情自个儿好拿主意,手风顺,多做它几宗案子,手风不顺就消声匿迹不出头,如今四判官硬拿鸭子上架,逼咱们跟他伙穿一条裤子,钱财好处没得着,先去顶关八的子弹,这算啥玩意儿?!”
“有理进茶馆去说,咱们先拔腿再说!”
“早走早没事!”
旱匪们纷纷议论著。
当朱四判官正在东南边扑打不休的时刻,钱九的那拨人却从枯树林背后悄悄的拉走了。他们怕毛六报信,把他摘了枪绑在树上,总算对他客气,只用他的瓜皮帽儿装了一把泥塞在他嘴里……
而朱四判官仍然蒙在鼓里,自从在万家楼跟关八爷对过枪之后,他就犯上了心虚胆怯的毛病,尽管心里把关八恨到骨头里,可就不敢出头跟关八爷面对面的斗枪。好在手下人多,活捉关八不易,抓个死的也成,旁人在攻扑邬家瓦房时,他仍坐在枯林中的木段上喝他的老酒。
时辰慢慢的流过去,仿佛经过好半晌了,邬家瓦房里枪声还是那样猛,动静还是握不住,拿不稳。慢慢的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了,——不知怎么搞的?原先那些啊呵喊叫的杀声,却变成鬼喊狼叫的哀嚎……再听听,枪声只有东南角还算密扎,西北两个角上怎么连枪也不响了?!
“赶快着人绕到西北角去瞧瞧,”朱四判官跟左右说:“关八那伙人业已抓在手掌心了,难道还放他跑掉不成?!……快着徐四爷跟毛六爷加把劲,务必在天亮前把六合帮拿掉。”
这边刚差了人去,那边有人慌慌张张报的来了。“头儿头儿,事情有些不妙。”那人张口结舌的喘说:“咱们徐四爷……他……他他中枪……”
“怎么?!徐四爷中枪死了?!”四判官像火烧屁股似的跳起来:“他死了?!”
“还……还还还……还没死透,”那个家伙木头木脑的幽了徐四一默说:“还有一口游漾气,翻着白眼珠儿,在那儿一抽一抽的嚷着马呀马的呢!”
“你它妈的浑透!”朱四判官狠狠的踹了那个家伙一脚,踹得他蹲着身子,抱着膝盖跳说:“头儿甭动火,四爷他真的没……没死透,若果不给他水喝,他能撑到明天早上呢!”(俗传中枪负重伤者,不能立即喝水。)朱四判官越听越来火,转脸一脚,想踹那人的屁股,谁知那家伙似乎不愿意再捱一脚,趁黑溜掉了,害得朱四判官摔了一跤。懊恼罢,实在也够懊恼的了,自己手下最得力的五阎王,粗豪的钱九,全栽倒在关八手里,如今又轮到徐四的头上了……自己混世闯道多少年,还没在谁手上栽过,偏生遇着关八,大筋斗连着小筋斗,栽的鼻青眼肿,徐四中了枪,不知毛六怎样了呢?
正想着,那边有人举着火把,两人把毛六架着,一拐一拐的走过来了。
“怎样?老六。”四判官惊问说:“你莫非也中了枪?我看你那两腿不甚活便……”
“倒不是中枪,是叫捆麻了!”毛六哭丧着脸说:“钱九那帮人不但不帮您的忙,紧要的辰光,还倒拽您的后腿!……他们拉枪退走了!临走把我摘了枪,捆在树干上,塞了我一嘴泥,要不亏这两位救我,我怕不叫捆死在那儿?”
“他们实在是拉枪退走了!”一个说:“枯林里漆黑一片,半个人影儿也没见着。”
“我们朝回摸,”另一个说:“单听林子深处鸣鸣的,好像是鬼嚎,再听听,又像是人声,晃动火折儿燃起火把来,才看见毛六爷,被绑在树上像只捆蹄似的。”
朱四判官气得脸色灰白,光是跺脚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