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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个办法哪!”
关八爷淡淡的笑了笑说:“想渡河,这还不是时候,你以为四判官业已退走,那就弄岔了,没等你现明身子,两边准有乱枪盖你,河没渡成,反折了人,那才更不是办法。”
“依您的意思该打算怎样?”大狗熊吸着烟,郁郁的说:“我也觉退不得,一退反中四判官的诡计。横直咱们枪火足,硬碰硬试试也行。”
“诸位甭急,”关八爷说:“我业已差王大贵抱着木段儿过河去连络民军去了。——四判官料不到这一着棋。依我的意思,咱们退进邬家瓦房,凭险固守,最多困熬它三天两日,民军就会赶来夹击他。”
“成!”向老三说:“咱们就照您的意思办!”
一伙人卸掉盐车阵,乘着朱四判官暂退的辰光,撤进这座传闻已久的鬼屋来,这座宅第是如此荒寂,如此颓圯,前后五六进院落,四面围着青灰冷黯,塔松密立的长墙;阳光一透过那些琉璃瓦嵌的花窗就变了颜色,一些多棱的光球,白苍苍的满是鬼气;那些高大的房舍并不十分古老,却因久无人住的关系,显得异常灰暗,粗沈的晋木梁泛茶褐色,有一直压到人眼皮上的感觉,梁间衍上,张挂着长长的兜满浮尘的蛛网,粉壁上遍是烟薰火烤的痕迹,偶有一两处瓦背为狂风翻动,露出芒星一样的天光。
“老三,”关八爷望着那些残圯的门户说:“你领几个弟兄,把摆渡人的尸首给解下来,使盐包把门户封死再说……”又转朝雷一炮说:“雷老哥,差位兄弟上屋去开眼,咱们得把这座八阵图似的宅子给摸熟,才能拿主意,看是怎么死守它。”
实在说,像邬家瓦房这么广大的宅院,单凭六合帮这十来支枪,无论如何也是顾不过来的,一进院子比一进院子荒冷,一进院子比一进院子深沉,人在空屋里发声讲话,各处的梁间都嗡嗡响着回声,仿佛真有什么样的妖魔鬼怪匿在暗里偷学人语一样。
“各把枪火干粮饮水预备着,”关八爷瞧看了地势之后传话说:“多分些人上屋去,不要死守着一个地方,土匪猛扑时,替我转着开枪,让他摸不清咱们守在那儿。……中院房子里,使三四把匣枪挺着,有突进院子来的,好跟瓦面上的呼应着。”
几个人业已割断绳索,把摆渡人孙二拐腿的尸首抬进屋来,又使沉实的盐包封住邬家瓦房正面的门户,长墙外的四野寂寂的,登临瓦面的人都看不出有什么动静。
“可怜的孙二拐腿,”石二矮子蹲在那具尸首面前,喃喃的说:“乱世的好人做不得,奶奶的,终年替人摆渡也会开罪人,胡子全白了,竟落得这……种下场?!”说着,叹着,两眼一挤,竟挤出泪来。
一个在惨凄里打滚的丑角型的人物,平常最大的痛伤也祗是打嘲谑骂,一且从尖锐的惨凄中滚落,却用自己大把的泪把自己泡软了。而站在一边的关八爷极力抑制住自己,六合帮这干弟兄,盐市的安危,全都挑在他的肩上,他不能像石二矮子那样轻易展露他的真性情,斯杀恰像暴雨中的雷响,一声响过,另一声就将跟着响了。
“雷老哥,咱们不能让他死后暴尸,”他说:“得想个法子尽速葬了他。”
“那边有口六角井,井底是涸的。”
“好。”
关八爷说着,抖手抽脱他玄色披风的带子,解下那件披风,蹲身把孙二拐腿冷硬的尸体小心包裹起来。现在,他横着托起那具尸体,走出阴黯的屋子,走过方砖铺砌的、泛着褐黑苔痕的院落,缓缓的走向那座石砌的六角井去,一个遭横死的摆渡人,一个爱喝几杯酒,热心热肠的为来往过客讲说故事的老头儿,一种含冤带屈的死,这些简直平淡得不能当成一个故事。当年,初随双枪罗老大走腿子,曾经过这里。落着雨的黄昏,一伙人围在渡口边饮着他特备的凉茶,听他讲些渺渺茫茫的故事,……多少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