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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说程咬金有快三斧,我汤六刮也有快三刀!”汤六刮拎着酒瓶跟大伙儿说:“这只是头一刀,让他们抬头就瞧得见咱们的气势!……咱们也算是七里联营。”
“汤爷,你那第二刀也该亮一亮,咱们先瞧瞧如何?”一个棚户说,他戴着黑羊皮帽子,穿着灰蓝布的袄儿,腰里紧裹着丝绦,看样子,就好像并不是来开火的,却像冬闲季结伙出猎一样的轻松。
“这第二刀么?嗯,我要组个大刀队!”汤六刮说:“你们全该晓得北洋防军是块豆腐,跟他动枪没有动刀爽快,如今枪火价钱昂贵,来处不易,有了大刀队,压根用不着开枪了,老虎撵绵羊,泼风跳出去猛扑它,包管不用费事就吓得那些胆小鬼交枪了!”
“爽快!”那汉子说:“有那位兄弟接我的枪,我跟汤爷组大刀队,砍那些龟孙去。”
“好!”汤六刮喊说:“那身强力壮不怕死的,愿意抡刀的,就请过来这边。衣裳豁掉,我教你们砍劈拦,让防军尝尝快三刀的滋味。”
禁不得汤六刮登高一呼,大刀队很快就组成了,一百来条大汉,一百多只式样不一的单刀聚结在一起,汤六刮把他们分成十组,每人都豁掉上身的袄子,光着胸背,就在堆顶的铁道两边练刀,那种刀法很原始,很简单,真个就是那么三招儿——竖砍、斜劈、横拦;汤六刮只教他们朝前跨一步,砍一刀,紧跟着来一个老虎跳,并配合著每一有力的动作,要大伙只当砍着北洋兵一样喊杀一声。……天气是那么寒法,堆顶地势高,北风又尖又猛,虽说只是练刀,也不由大伙儿不卖命了!
“竖——砍!”汤六刮像打雷般的吼着。
刀手们依令朝前跨一大步,双手抱着刀把儿,刀背朝着鼻梁,猛力砍将下去,一面齐声吼叫:“嘿!”
托地一个老虎跳过后,汤六刮又吼着:“斜——劈!”
那些刀手们把单刀偏右扬起,闪一道亮森森的光弧,急速劈砍过来,由于发力太猛,使身子微微斜旋着,仍然齐声吼着:“嘿!”
汤六刮说了一声好,使手心抹抹酒瓶口,喝了口酒,再喊说:“横——拦!”
这一回,刀手不再仅仅呼出一个短而有力的嘿字,却咧开喉咙,像吐火般的吐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杀”字来,百来条嗓子绾结在一起,百十颗受苦受难的愤怒的心灵绾结在一起,汇成一股洪涛,汹涌着,回荡着,像要吞食什么,冲破什么似的撞向远方去。汤六刮开初吼得慢,刀手们也动得慢;慢慢的,汤六刮越吼越快,刀手们挥刀的动作也跟着快将起来。
“竖砍!斜劈!横拦”汤六刮连声叫着。
刀手们就皱着眉,圆睁着眼,舞起一片刀光,吼出:“嘿嘿杀!嘿嘿杀!”当防军大营前的小街上闹着毙逃勇的时候,汤六刮业已领着这帮新组的刀队,足足操练了一个时辰,直到每人浑身泼汗为止。
“刀队打火,无须用什么妙法儿,冲得快,扑得猛,杀声震天就行了,”汤六刮告诉大伙儿说:“对着北洋军这帮饭桶,诸位只消做到我说的这三点,压根儿不用刀头滴血,单凭气势就会把他们吓得拔腿扔枪啦!”
“这只是第二刀,”戴黑羊皮帽子的汉子说:“咱们汤爷还有第三宗法宝还没祭呢!”
汤六刮把粘满煤屑的破大袄拾起来掉掉土,胡乱披在肩上,吐了口吐沫,望望斜西的日头说:“祭第三宗法宝,时辰还早呢,我业已着人预备去了,防军不来攻,咱们且不忙亮它。防军开火我最清楚,雷声大,雨点小,洒几滴儿就云消雨散,也许还用不着我那最后一宗宝物呢!”
尽管一条高堆在汤六刮布置下,变成盐市外环的一道铁箍,但在盐市各处,仍都显得异常忙碌;由缉私营为主改编成的保乡团主力分布在市街周边的沼泽、棱阜、荒冢各处,挖战道、垒沙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