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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市上保盐抗税的消息传到孙传芳的耳朵里,一个电报拍过来,下令立即围剿。孙大帅那个常爱在鸦片烟铺上发作的狗熊脾气,发起来是没道理可讲的,电报局子里半夜三更把电报送进防军大营,鸭蛋头团长正喝下一斤老酒,搂着从海京戏院里接来的花旦睡觉,一听马弁喊报告,说是:“孙大帅来了手令!”吓得他屎滚尿流爬起来,穿着一条粉红色的女裤,朝手执电报稿的卫士敬礼,然后才平伸双手,恭恭敬敬的接过电报。
“嗨嗨,郑师座早就保荐我升独立旅长!咈!”他眼也没睁,迷里迷糊的朝电报稿上吹口气,敲打着如意算盘说:“我说小菊花,你快起来让我亲热亲热,老子升了独立旅长,你它妈也照章升级了!……大帅他早就夸赞过我带兵独得一个稳字,这回可够提拔我的啦!”
“提拔你?我说我的爷,这可不是时候呀?”那个花旦小菊花在房里嗲声嗲气的说:“若在承平时刻提拔你,我也好跟你享享福,平时不提拔,等到跟南边革命党开战才提拔,你一升了独立旅长呀,嗨,准调到浙东前线跟革命党去拚死去,依我看,不升这个官倒也罢了!”
“这这这,这是什么话?”鸭蛋头团长一听见革命党三个字,就禁不住有摸脑袋的习惯,总下意识的摸摸头还连不连在颈子上?自己虽没上过火线,没看见南军像什么样儿?但在鸦片榻上,花天酒地的宴会上,却也听了不少关于革命军的事情;什么炮轰惠州城,一团兵打垮飞将军林虎,一个团打到最后,还剩下团长和号兵时,团长吩咐响号,号兵报告说:“吹退却号吗?”团长说:“革命军没有退却这回事,快替我响号——冲锋!”……真的吗?讲的人就是林虎的散部改投孙大帅的,在广东吃过苦头,一谈起革命党就有谈虎色变之感,总是假不了的了。
“我说,小菊花,你说话总得讨个吉利,你提革命党那捞什子干啥来?”鸭蛋头团长忽然又拍着腿,咧着嘴笑说:“它奶奶个龟孙儿的,……你以为大帅他会调我上前线?我它妈只是一只看家狗,天生不是惯乎征战的将军,那些上前方,布火线的将军修的是一个‘狠’字,我这个‘稳’字型大小的人物,只该当防军司令,嘿嘿嘿,防……军……司……令,真是它妈红运当头,润心润肺。”
小菊花在房里翻了个身,双手支着腮帮儿,伏在枕上说:“人嘴两块皮,说话有统移,前天你明明说你带兵独得一个狠字,听说上火线,马上又变成一个稳字了,我的爷,你到底是狠呀?还是稳呀?!”
鸭蛋头团长把电报稿抱在怀里,伸着颈子打了一串又酸又臭的酒呃;迷糊中听了小菊花的话,竟触动灵感,发起议论来说:“你这个小娘们懂得啥。狠和稳那得看用在什么地方?呃,哺,……比方说带兵打仗,当然讲稳,我它妈这个团长,就靠稳字得来的。想当年,我带着兵跟皖军开……开火,皖军猛冲猛打,我关照弟兄甭理会,双手替我抱着要命的脑袋瓜,翘着屁股让他打,我它妈叫出一句口号是——屁股带点伤,又吃肉又喝汤。……等皖军三阵排枪朝天上放过,我算准他们每人三发子弹放完了,就吩咐弟兄们拍拍屁股抬起头来,等皖军退却号一响,咱们就响号冲锋,结果皖军吃了败仗,咱们一样是每人三发子弹,却有先放后放之分,呃呃,哺,先放为输,后放为赢,这可不是稳吗?……咱们放枪也朝天上放,三排枪没打死一条牛,这是做人做得稳,后来苏皖联了盟。皖军那个队长还请我喝顿老酒呢?!”
“好,”小菊花格格的笑着说:“那么狠字该用在那儿,才算用对了地方呢?”
“嘿嘿,有意思,你它妈半夜三更的,竟考起我来了?!……嗯,嗯?这狠么,比方说:抓逃勇要狠,你不抓一个毙一个,我敢说我这团人不用三个月准它妈跑光,连马弁,勤务兵全跑光,嗯,嗯?抓差拉夫也得狠,熊老百姓一个个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