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战前的招弟，就象有的时候瑞全自己照镜子，也能模模糊糊辨别出自己十年前的模样。

    他又看了看她。不，这已经不是战前的招弟了。他爱过的是另外一个招弟——在梦幻中爱过。他勉强笑了一笑，跟着她走进公园，又抢上几步，和她并肩走起来。她自然而然伸出手去，挎住他的胳臂。

    一碰到她的胳臂，瑞全马上警惕起来：quot;留神！留神！quot;稍微一不留神，就许上当。

    她拿身子挤他。quot;这几年你上哪儿找乐子去了？quot;她的口气很随便，漫不经心。

    他又看了看她的脸，不由得起心里直恶心。quot;我吗？你还不知道？quot;如今他是地下工作者，面对着个女特务，得拿出点儿机灵劲儿来。

    quot;我真的不知道。quot;

    quot;知道也罢，不知道也罢。quot;他的声音硬梆梆，冷冰冰。走了几步，她忽然笑了起来。quot;有女朋友了吗？quot;瑞全不明白她是在逗他，还是在笑话她自个儿。quot;没有。我一直想着你。quot;

    quot;谁信呀！quot;她又笑了，不过马上又沉默了。

    公园里人不多。走到一棵大柳树下，招弟的肩膀蹭着瑞全的胳臂。俩人走到大树后面，她伸出胳臂，搂住他的脖子。

    瑞全低下头来看她。她的眉毛、眼睛和红嘴唇都油光锃亮，活象一张花狸狐哨的鬼脸儿①。他想推开她，可是她的胸脯和腿都紧紧贴着他——对他施展开了诱惑手段。她亲了他一下。

    然后，她拖着长腔，柔声柔气地说：quot;老三，我还跟以前一样爱你，真的。quot;

    瑞全做出受感动的样子，低下了头。quot;怎么了？话都不会说啦！quot;她又变了一副脸，抖了抖肩头上的大衣，走了开去。

    瑞全紧走几步，撵上了她。不能让她就这么跑掉。别看她甜嘴蜜舌的，他知道她手上沾了多少青年人的血。不行，不能让她跑掉。对付她，就得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瑞全走上前去，一把抓住她的胳臂。quot;喝，你的脾气一点儿也没改，一不顺心就变脸，使性子。quot;

    quot;本来嘛，quot;她把嘴唇撅得老高，quot;你别装蒜，我可不能白亲你。quot;

    quot;我拿不出东西来，要，就是我爱你。quot;老三自己也觉着自己的话空空洞洞，没法让人信服。

    quot;哟，你倒还是从前的老样子——quot;她猛的住了口。quot;你——那么你呢？quot;

    招弟没搭茬儿，往他身边靠了靠。又走了几步，她扬着脸看他。quot;老三，你要什么我都肯给。真的，我真的爱你。quot;老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quot;真的，凡是你要的，我都乐意给。quot;她又说了一遍。老三晓得，在招弟看来，爱情和肉欲是一回事。见了他，她动了旧情，而且只知道拿淫欲来表达。她是个出卖肉体的婊子，是日本人的狗特务。

    他们来到白塔脚下，塔尖在淡淡的阳光中显得又细又长。

    quot;到下面山洞里待会儿，好吗？quot;她一点也不害臊。quot;下边不冷吗？quot;瑞全故意装傻。

    quot;冬暖夏凉。quot;她加快了脚步。

    刚一进去，眼前漆黑一片，招弟紧紧抓住瑞全的手。他俩慢慢走下台阶，走进一个小小的山洞，里面有一张方方的石桌，四个小石头凳子。山洞顶上有个窟窿，一线微光透了进来。招弟在一个小石头凳子上坐下来，瑞全也挨着她坐下。

    朦胧中，招弟脸上的胭脂口红不那么刺眼了，瑞全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