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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在学校里,他是篮球选手。打球的时候,他的两颗黑豆子随着球乱转,到把球接到手里,他的嘴便使劲一闭,象用力咽一口东西似的。他的眼和嘴的表情,显露出来他的性格--性子急,而且有决断。现在,他的眼珠由祖父转到大嫂,又由大嫂转到祖父,倒好象在球场上监视对方的球手呢。quot;日本人要芦沟桥的狮子?笑话!他们要北平,要天津,要华北,要整个的中国!quot;
quot;得了,得了!老三!少说一句。quot;大嫂很怕老三把祖父惹恼。
其实,祁老人对孙子永远不动真气--若是和重孙子在一处,则是重孙子动气,而太爷爷陪笑了。
quot;大嫂,你老是这样!不管谁是谁非,不管事情有多么严重,你老是劝人少说一句!quot;三爷虽然并不十分讨厌大嫂,可是心中的确反对大嫂这种敷衍了事的办法。现在,气虽然是对大嫂发的,而他所厌恶的却是一般的--他不喜欢任何不论是非,而只求敷衍的人。
quot;不这样,可教我怎样呢?quot;小顺儿的妈并不愿意和老三拌嘴,而是为她多说几句,好教老太爷不直接的和老三开火。quot;你们饿了找我要吃,冷了向我要衣服,我还能管天下大事吗?quot;
这,把老三问住了。象没能把球投进篮去而抓抓头那样,他用瘦长而有力的手指抓了两下头。
祖父笑了,眼中发出点老而淘气的光儿。quot;小三儿!在你嫂子面前,你买不出便宜去!没有我和她,你们连饭都吃不上,还说什么国家大事!quot;
quot;日本鬼子要是打破了北平,谁都不用吃饭!quot;瑞全咬了咬牙。他真恨日本鬼子。
quot;那!庚子年,八国联军……quot;老人想把拿手的故事再重述一遍,可是一抬头,瑞全已经不见了。quot;这小子!说不过我就溜开!这小子!quot;
门外有人拍门。
quot;瑞宣!开门去!quot;祁老人叫。quot;多半是你爸爸回来了。quot;瑞宣又请上弟弟瑞全,才把装满石头的破缸挪开。门外,立着的不是他们的父亲,而是钱默吟先生。他们弟兄俩全愣住了。钱先生来访是件极稀奇的事。瑞宣马上看到时局的紧急,心中越发不安。瑞全也看到危险,可是只感到兴奋,而毫无不安与恐惧。
钱先生穿着件很肥大的旧蓝布衫,袖口与领边已全磨破。他还是很和蔼,很镇定,可是他自己知道今天破例到友人家来便是不镇定的表示。含着笑,他低声的问:quot;老人们都在家吧?quot;
quot;请吧!钱伯父!quot;瑞宣闪开了路。
钱先生仿佛迟疑了一下,才往里走。
瑞全先跑进去,告诉祖父:quot;钱先生来了。quot;
祁老人听见了,全家也都听到,大家全为之一惊。祁老人迎了出来。又惊又喜,他几乎说不上话来。
钱默吟很自然,微抱歉意的说着:quot;第一次来看你老人家,第一次!我太懒了,简直不愿出街门。quot;
到北屋客厅坐下,钱先生先对瑞宣声明:quot;千万别张罗茶水!一客气,我下次就更不敢来了!quot;这也暗示出,他愿意开门见山的把来意说明,而且不希望逐一的见祁家全家的老幼。祁老人先提出实际的问题:quot;这两天我很惦记着你!咱们是老邻居,老朋友了,不准说客气话,你有粮食没有。没有,告诉我一声!粮食可不比别的东西,一天,一顿,也缺不得!quot;
默吟先生没说有粮,也没说没粮,而只含混的一笑,倒好象即使已经绝粮,他也不屑于多去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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