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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悉家变
跟前,发髻蓬松,衣衫破旧,那模样比一年前更见猥琐了。“嗯,她从哪儿来?是从东偏院来吗?怎么会变成这样子?不过,听在竹刚才呼唤她的口气,又不像是从如是那里来,那么……”正这么惊疑不定,就听见陈在竹蓦地大声喝叫说:

    “贱婢,还不给我跪下!”

    绿意“啊”了一声,顺从地跪下了。

    “嗯,去年冬天,东偏院出的那档子臭事、丑事,你快快给我从实招来!”

    “去……去年冬天的事?婢子不、不是都招了么?”绿意战战兢兢地说。

    “再招一次!”

    “婢子、婢子知道的,都招了!再没、没、没有别的了。”

    “不是让你招别的,把你知道的,再说一遍!”

    “哦,是……那、那是去年十月初八,惠姑娘同一个堂客来访柳太太,却是作怪,她们不在门厅下轿,那两乘轿子一直抬进院子东头的绿云轩去。柳太太也即时过去了,却又不让我们下人跟着。后来,后来惠姑娘就先走了,可是柳太太还陪着那个堂客,直陪到天黑,等那堂客乘着轿子走了,她才回到住处来……”

    “嗯,那真是个堂客么?”

    “后来我们才知道不是,当初都以为是的。”

    “你们怎么知道不是?”

    “只因后来、后来每隔三五日,他就要来一次。起初还有惠姑娘陪着,后来来惯了,他就自己来了。有几次我们打绿云轩的窗下走过,听见里面有男人的笑声……”

    “哼,男人的笑声!而且还自己就来了。那么把门的老妈子难道看也不看,就放他进来?”

    “这……婢子就不知道了。不过有一次,也就是过了大半个月,柳太太把红情、婢子,还有几个老妈叫来一处,当场赏了每人五两银子,说:‘这些天院子里的事,你们想必也知道了。知道了也好,省得我操心。今日你们既受了我的银子,就都是同谋了!谁也不准往外说,谁说了我就打折她的狗腿!还叫她不得好死!’柳太太还说,她这么做,是早就同老爷说好了的。老爷也答应了。只是正院这边的人不知道罢了。因此叫我们不必害怕,天塌下来都有她扛着……”

    绿意这一通招供,大约过去早就不止说过一次,因此这会儿复述起来,并没有什么踌躇和费难。然而,钱谦益听了,却像受到猛然一击似的,脑子里“嗡”的一震,心也随之紧缩起来。有片刻工夫,他变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渐渐地,就觉得上下左右仿佛全着了火,直烤得他头发昏,脑发胀,浑身血液也开始狂奔乱窜。“啊,胡说!不会的,这不可能!”他在心中大叫。蓦地,他“哗啦”一声,把挡在眼前的屏风推到一边,大踏步奔出去,恶狠狠地指着跪在地上的绿意,厉声呵斥说:

    “贱婢!你好大的狗胆,竟敢如此编派你的主母!你、你还想要命不要了!”

    绿意正低着头回答问话,压根儿不知道屏风后面还藏着有人。冷不丁听见“砰蓬”一声巨响,已经吓了一跳;忽然又看见从那边奔出来个人,而且还是老主人钱谦益!她那一份惊骇,更是大抵如同面对一只出柙的猛虎差不了多少,以至不等钱谦益奔到跟前,她已经发出一声恐怖的尖叫,当场昏了过去。

    可是,气得发狂的钱谦益却根本看不见,他只觉得这瘦骨伶仃的丫环简直就是一只可怕的恶鬼,如果不全力把她禁制住,自己今后的一切希望、一切依靠就会给打个粉碎,连残渣儿也剩不下。因此,尽管绿意已经不省人事地躺在地上,但他仍旧抬起脚,拼命地在她身上乱踢,一边踢,一边恶狠狠地骂:

    “狗东西,看你敢血口喷人,看你还敢血口喷人!”

    “姐夫……”大约看见钱谦益再踢下去,说不定会弄出人命来,陈在竹终于开口劝止说,随即伸出手,半推半拖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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