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获升迁
料到丈夫会有什么反应,并为此十分得意。但她故意不看钱谦益,只朝着钱孙爱微笑着问:
“少爷,你怎么急急巴巴地跑进来,向你老子拍马卖乖?倒也难得!不过,我总疑心着,你本是个老实孩儿,几时学得这等嘴花捩撇的?想必是背后有哪个阴间钻出的秀才、爬坑缸弗上的虔婆老妈,在外头等得不耐,才捣鼓你来做催命鬼?”
钱谦益今天要进京赴任,无疑是家中的一件大事。按照礼节,作为正室夫人的陈氏,照例必须出来奉酒道别。柳如是也必须向陈夫人跪拜辞行。但是,由于前些日子,柳如是为了搜罗银子,替钱谦益谋求起用,坚持削减家中各人的开支用度,引起了陈夫人的不满。有一阵子两人闹得颇不愉快。所以,钱谦益暗中一直担着一份心,生怕柳如是到时不肯服这份低,闹得陈夫人下不了台。事实上,眼下钱谦益对于结发妻子虽说已经毫无情爱可言,但是作为缙绅之家,这起码的礼仪规制,他却觉得到底不能全然不讲,何况又是在这样的大喜日子里,更加要避免把场面搞得过于尴尬难堪。本来,他打算把这个想法向柳如是说一说,又怕适得其反,所以始终踌躇着。现在,冷不防听她这么追问钱孙爱,而且那口气分明透着鄙夷和怨毒,钱谦益不禁吃了一惊,赶忙朝儿子连连使眼色,只怕他说出可能会火上加油的话来。
钱孙爱却没有马上理解父亲的示意,而且显然缺乏随机应变的能力。他仿佛给吓住了似的,迟迟疑疑地张了几次嘴巴,却说不出话来,只是向父亲频频投去询问的目光。
这种情形当然逃不过柳如是的眼睛。只见她偏过脸来,目光陡然变得又冷又尖。她狠狠地盯着丈夫。直到钱谦益畏怯地低下了头,她才“哼”的一声,扭头朝门外走去。
钱谦益一见,愈加慌了手脚。他连忙撇下发呆的儿子,迅速跟上去,开始极力解释自己并没有作过任何暗示,刚才纯然是钱孙爱的误解;并再三劝说柳如是不要生气,要保重身体。柳如是却仿佛没有听见,只管紧绷着脸,一声不响地加快脚步。结果,两人就这样相跟着,一直走到外堂。
外堂的格局布置,在靠近与内宅相通的门里,照例设有一道起遮隔作用的屏风。当钱谦益跟着柳如是跨进门槛时,听见从屏风的另一边传来了谈话的声音。由于声音不高,加上钱谦益的耳朵不大灵便,所以一时也听不清谈话的内容。不过凭着那声调,他却分辨得出,一位是陈夫人,另一位则是他的门生兼亲家翁瞿式耜。“啊,原来瞿稼轩来了,怎么不见通传?想必是刚到!”钱谦益心忙意乱地想,随即不假思索,紧迈两步,抢先迎出大堂去。
果然,身穿拜客礼服的瞿式耜正坐在上首的一张椅子上,大约是听见脚步声,他已经停止了同陈夫人的谈话,转过头来。看见钱谦益,他就站起身,拱着手说:
“老师出门大喜!门下已在此恭候多时了!”
“噢,原来竟辱太亲翁亲临,学生竟坐不知,得罪,甚是得罪!”钱谦益连忙还礼道歉。在这种场合下,他已经暂时顾不上柳如是,只照例埋怨陈夫人:“为何不早早报进来?”
“妾本来要报,”陈夫人解释说,“太亲翁一定不许,说等相公料理完毕,再见不迟。”
瞿式耜连忙证实说:“正是如此。老师今日启程,百事纷拿,门下却是得闲无事,况且已蒙师母赐茶在此,便不欲过早惊扰老师了。”
钱谦益摇摇头:“那也该即时通报才是!”不过,说完之后,他也就不再深究,而是做出让座的手势:“那么,请!”
“哦,”瞿式耜早有准备地推辞说,“时辰不早,外间已是宾客齐集。门下之所欲言者,俱已尽于昨日。老师不如早点出门,也免得宾客久候。”
这自然是对的。但是,钱谦益仍旧故作沉吟,然后才点点头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