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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谋拥潞
子,始终装作用心倾听的样子。其实,这些情形他又何尝不清楚?不过,他正是要让对方充分意识到事情的难办,按照正常的做法根本行不通,这样,自己接下来所提出的那条计策,才会更易于为对方接受。

    “那么,史公之意?”他又问。

    “史公嘛,看来也十分踌躇。今日他说,若再想不出一统众议的善策,只好退而求其次,勉从推戴桂藩之议了。”

    “啊,不知史公所谓‘善策’者,何所指而云然?”听说史可法也有转向拥立桂王的意思,钱谦益倒有点紧张起来,连忙追问。

    吕大器摇摇头:“这个,史公倒不曾细说。”

    停顿了一下之后,这位在其前半辈子的政治生涯中,曾经以勇气和胆略让凶悍的敌人和暴躁的皇帝同样震惊过的小个子大臣,双眉紧皱,咬着牙说:“哼,时至今日,还管他什么善策不善策,只须能把潞藩赶快推戴上去,我瞧都成!”

    “什么?”钱谦益侧着耳朵问,担心自己没有听清。

    “我说,但能把潞藩推戴上去,什么办法都成!”吕大器提高了嗓音。

    “好!”钱谦益正是要等这一句话。他轻轻一拍桌子,随即又举起手朝吕大器虚按了一按,仿佛要凭借这个手势,把承诺坐实到对方身上似的,“既然俨老这等说了,那么,弟倒有个计较在此——”

    “噢?”吕大器和雷祚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来。

    钱谦益先不往下说。他把右手的中指伸进杯子里,蘸了一点茶水,在棋枰上写出了一个“亲”字,接着又写出一个“贤”字,然后抬起眼睛,看见吕、雷二人都现出疑惑的神色,才不慌不忙地指着棋枰说:

    “福藩所恃者,既然是一个‘亲’字,那么,我辈何不揭出一个‘贤’字来破他!”

    “‘贤’字?”雷祚仍旧不懂。

    “嗯!论宗支,福藩在诸王之中虽属最亲最长,但到底并非太子。况且先帝又绝无遗命。设若他尚称贤明,立之固无不可;若他不贤不明,亦无非立不可之理!”

    说到这里,钱谦益顿住了。他意味深长地瞧着两位同盟者,相信他们能领会自己的言下之意。果然,吕大器抿紧嘴唇,捋着胡子,似乎陷入了思索;但是雷祚却有点急于知道下文:

    “那么福藩……”

    钱谦益微微一笑,故意拖延着不作声。

    “愿闻其详!”吕大器从紧抿的嘴唇里挤出一句,随即坐回椅子上。

    钱谦益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异样地闪动起来。他前倾着身子,用压低了的、恶狠狠的声调说:“福藩的劣迹不少——他不孝父母,虐待属官,不肯读书,而且贪婪好货,沉迷酒色。哼,既然有此多种劣迹,又怎能立他为君!”

    这几句话所披露的机锋是如此凌厉,就像利剑猝然出鞘,刺得满室的空气“嗤嗤”作响。吕雷二人显然给吓住了,变得一片沉默,吕大器固然没有吭声,雷祚也失去了追问的勇气,只是惊诧地微微仰起胡须虬结的脸,一双大眼睛从浓眉下直愣愣地望着窗棂纸上的斑驳树影。

    瞧着这种情形,钱谦益有一点迷惑,也有一点紧张。因为他刚才的那一套说法,拆穿了,就是主张通过罗织罪名,制造流言,来搞垮对手。他们三个人都很清楚,刚才列举的那些“劣迹”,其实并无充分根据。不错,福王此人平庸怯懦、没有才干是事实;行为不尽检点、犯点过失也不能说没有。譬如:传说他曾“偷”拿过老福王的一件什么宝物,说他这次逃难南来,把他母亲给逃丢了等等,但那其实都是一些说不清的事儿。若是吹毛求疵起来,他们那位“潞佛子”又何尝不能开出一张单子?不过,既然拥立谁来当皇帝,将直接关系着新朝廷的命运和大明中兴的前途,同时也关系到东林派本身的利害安危,那么钱谦益就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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