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uot;quot;当你走了，都急死了，叫我们回去怎么交代？quot;
quot;嗳，你们外边等着，quot;三爷一只手拉着一个，送他们出去。quot;外边等着，我马上就来。去叫黄包车，先坐上等着，我就来。quot;
quot;嗳，三爷，这好意思的？quot;他们正色和他理论著。quot;好容易刚找到你，又把我们撵出去，下这么大雪。quot;
quot;什么人？quot;她这话不是问任何一个人。
quot;我们跟三爷来的，三爷跟我们号里有笔账没清。这位翁先生是元丰钱庄的。quot;
quot;我们也是没办法。quot;翁先生说。quot;年底钱紧，到三爷府上去，见不到他，楼底下好些收账的，都带着铺盖住在那里，我们只好也打地铺。等了好些天，今天三爷下来，答应出去想办法，大家公推我们俩跟着去。quot;
quot;好了好了，你们现在知道我在这儿，没溜，这可不是我家，你们不能在这儿闹。你们先走一步，我马上就来。quot;
quot;三爷不要叫我们为难了，要走大家一块走。苦差使，没办法，三爷最体谅人的。quot;
quot;都给我滚，quot;她说。quot;再不走叫警察了。这时候硬冲到人家家里来，知道他们是什么人？王吉去叫警察！quot;
quot;出去出去，quot;王吉说。quot;我们太太说话了！quot;
三爷把手臂兜在他们肩膀上推送着，一面附耳说话。他们仍旧恳求着，quot;三爷再明白也没有，我们的苦处三爷有什么不知道。我们回去没有个交代，还不当我们得了三爷什么好处，放三爷走了？quot;
她岔进来说，quot;你们到别处讲去，这儿不是茶馆。别人欠你们钱，我们不欠你们钱，怎么不管白天晚上就这么跑进来，还赖着不走？quot;
quot;二嫂，quot;他第一次转过脸来对着她，被她打了个嘴巴。他正要还手，王吉拚命拉着他，低声求告着，quot;三爷。三爷。quot;
两个债主摸不着头脑，也拉着他劝，quot;好了好了，三爷，都是自己人，有话好说。quot;
他隔着他们望着她。quot;好，你小心点。小心我跟你算账。quot;
他走了，后面跟着那两个和王吉。她不愿意上去，楼上那些老妈子。她回到客厅里，灯光仿佛特别亮，花香混合著香气，一副酒阑人散的神气。王吉不会进来的。她没有走近火炉。里面隐隐约约的轰隆一声响，是烧断的木柴坍塌声。炉上的小窗户望进去，是一间空明的红色房间，里面什么都没有。
她站了一会，桌上那瓶酒是预备给他带回去的。她拔出瓶塞，就着瓶口喝了一口。玫瑰花全都挤在酒面上，几乎流不出来。有点苦涩，糖都在瓶底。闹年锣鼓还在呛呛呛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