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去看看。quot;三奶奶向房门口走。

    quot;不要叫他，让他多睡一会，quot;老太太说，quot;昨天又回来晚了？quot;带着责备的口气。

    quot;他昨天倒早，不过我听见他咳嗽，大概没睡好。quot;

    quot;咳嗽吃杏仁茶。这个天，我也有点咳嗽。quot;

    quot;妈吃杏仁茶？我们自己做，佣人手不干净，quot;大奶奶说。

    老太太点点头。quot;二爷怎么样？气喘又发了？quot;

    皇恩大赦，老太太跟她说话了。银娣好几个钟头没开口，都怕喉咙显得异样，又不便先咳声嗽。quot;二爷今天好些。这回大夫开的方子吃了还好。quot;

    她站在原处没动，但是周身血脉流通了。

    老太太叫丫头们剪红纸，调浆糊，一枝水仙花上套一个小红纸圈，媳妇们也帮做。买了好些盆水仙花预备过年，白花配着黄色花心，又嫌不吉利，要加上点红。派马车接她娘家的一个侄孙女来玩，老太太房里开饭，今天因为有个小客人，破例叫媳妇们都坐下来陪着吃。一个大砂锅鸡汤，面上一层黄油封住了，不冒热气，银娣吃了一匙子，烫了嘴。老太太喜欢什么都滚烫。

    quot;吓！这鸡比我老太太还老，他妈的厨子混蛋，赚我老太太的钱，混账王八蛋，狗入的。quot;她骂人完全官派，也是因为做了寡妇自己当家年数多了，年纪越大，越学她丈夫从前的口吻。骂溜了嘴，喝了口汤又说，quot;吓！这鸡比我老太太还碱。quot;

    媳妇们都低着头望着自己的饭碗，不笑又不好。还是不笑比较安全。

    吃完饭她叫人带那孩子出去跟她孙子孙女儿玩，她睡中觉。媳妇们在外间围着张桌子剥杏仁，先用热水泡软了。桌上铺着张深紫色毯子，太阳照在上面，衬得一双双的手雪白。

    打麻将？大奶奶鬼鬼祟祟笑着说。quot;再铺上张毯子，隔壁听不见。quot;

    quot;三缺一，quot;三奶奶说。

    quot;等三爷起来，quot;银娣说。

    quot;你当三爷肯打我们这样的小麻将？quot;大奶奶两腿交叠着，跷起一只脚，看了看那只黑纱镂空鞋，挖出一个外国字，露出底下垫的粉红缎子。

    quot;这是什么字？quot;三奶奶说。

    quot;谁晓得呢？你们三爷说是长寿。我叫他写个外国字给我做鞋。可是大爷看见了说是马蹄子，正配你。quot;

    大家都笑了。quot;大爷跟你开玩笑，quot;三奶奶说。

    quot;谁晓得他们？quot;大奶奶说。quot;也就像三爷干的事。quot;

    quot;他反正什么都干得出，quot;三奶奶也说。

    他们两兄弟都学洋文，因为不爱念书，正途出身无望，只好学洋务。姚家请了个洋先生住在家里，保证是个真英国人，住在他们花园里，一幢三层楼小洋房，好让兄弟俩没事的时候就去向他请教声光化电的学问。学生从来不来，洋先生也得整天坐在家里等着。难得去一趟，反而教洋先生几句骂人的中国话，当做大笑话。每年重阳节那天预先派人通知，请他避出去，让女眷们到三层楼上登高，可以一直望到张园，跑马厅，风景非常好。

    quot;你为什么不把这字描下来，叫人拿去问洋先生？quot;银娣说。

    quot;不行，quot;大奶奶红了脸。quot;谁晓得到底是什么字？说不定比马蹄还坏。quot;

    银娣吃吃笑着，quot;你等哪天外国人在花园里走，你穿着这双鞋出去，他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