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腐蚀了
声音都表现出天大的惊讶,“哭啥呀!”他放下书,腾地站起来,急躁地在屋子里踱步,急躁地给炉子添煤,傻乎乎地把半簸箕烧过的煤灰填了进去:“糟糕!”他填完后发觉了,我正哭得浮想联翩,寻声一看,扑哧笑了,江老师好像头一次看到我破涕为笑的样子,高兴地问:“你哭着哭着为什么笑了呢?你是假哭吗?你的伤口长好了吗?”我点点头。“我能看看你的伤口长得什么样子吗?”我摇头,坚决地摇头。江远澜央求着:“看一下,就看一下。”
我下意识地警觉地捂住了伤口。
“为什么不让我看一下呢?”江远澜的声音是央求的声音,是无比平静的声音,我懒得说伤疤丑陋无比,我懒得说伤疤像一条水蛭趴在我的肚皮上,我要说的话把我自己都吓了一大跳:“你不是结婚了吗!”
“你听谁说的?”江远澜窝火地问我。“你结没结?你究竟是结了?还是没结?这有什么不敢承认的,换了我,决不隐瞒!”我比报童的叫卖声还高,我甚至追加道:“有什么好偷偷摸摸的,嘁!你结就结呗!你不就结了个婚吗?”
江远澜尽管离失魂落魄尚有一步之遥,但好像婚姻无论既成不既成事实他都难脱干系,江远澜问我:“你真的觉得我结婚了?你……你明明知道的,你明明知道,可你为什么还要……唉,比羊奶还容易变质!”
“你到底结了没结,干嘛不能说个痛快呢?”
“我是对小程老师……说过,那是在你和他鬼混一夜之后!”
“鬼混?见鬼!”我受了天下冤枉似的叫起来。
“昨天晚上你是九点五十一分和小程老师一道出去的,今天早上你是差七分八点回到的学校,对不对?”江远澜显得比我还愤怒。“既然我和小程老师鬼混,你干嘛还要看我的伤口?你也想和我鬼混么?我……”我满眼都是泪,恨恨地说。
“你怎么像泼妇一样?”
“我不是小洋囡囡了?”
“你怎么能念成小洋团团(囡囡)呢,你已经肉得快成团了。”
“我肉不肉成团和你没关系。”
“关系大了,当然你和小程老师无论做了什么我都可以既往不咎。”
“我对你结婚也可以既往不咎么?”
“你咎得着吗?”
“你都结婚了,管得着我吗?”
“我是管不着你和小程老师为什么彻夜不归,我只是想说,请你走吧,今天晚上食堂有大米饭,我要吃大米饭。”江远澜怒气冲冲地说着,从壶中倒在饭盒里一些热水,仔仔细细洗着,他的脸除了刚剃过的下巴与腮帮是铁青的以外,和饭盒灰蒙蒙的颜色一样的额头皱得厉害,他灰中带青的眼睑反衬得一双眍的眼睛凹陷得更深了,他的表情沉毅得吓人。
我深深地出了一口气,直了直发僵的脊背。
江远澜先我一步吃大米饭去了,等我脑袋发沉发木地来到学生食堂时,只有几只瘦得砖头宽的柴狗在觅食,它们精细的后蹄东刨刨,西刨刨,在暗夜中成为薄薄移动的黑影。
话说清康熙十三年(1674年)十月,喜城的杏花、李花、槟果花重开烂漫。三百年后的1974年10月21日(古历),喜城的杏花、李花、槟果花齐开了,生物课老师郝来宝带着全班同学来到城关织锦庄赏花。从东殿门往东去,卖小件农具土杂日货的摊了一地,再就是卖兔子的,活杀现剥皮卖着。那是一个个头不过羊一般高的男孩儿,顶多也就十一、二岁,他手中的刀比他的身子还长,银晃晃的,吓得女生们一下就把队伍冲乱了。郝来宝不知缺了维生素哪种元素,口腔溃疡得久治不愈,吆喝不便,就让同学们羊一群地往前走,灵活队形。郝老师说既然字典上有“反常”一词,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