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回 描写情思填词嘲艳迹牺牲色相劝学走风尘
现在时兴的小手绢,塞在那里呢。杨杏园笑道:“老二,你上课也是穿得这样俏俏皮皮吗?”富家骥道:“上什么课?哪天下午,也不上学校里呢。
他穿着这衣服,不在公园里来,就是看电影来。“富家骏道:”别信他。这几天下午,都没有课,我去作什么?“杨杏园笑道:”男女互爱,这是青年绝对少不了的事,瞒什么,只要正当就是了。我最不懂的是,对朋友不肯说,在报上公开做起文字来,倒只怕没有这样的好材料。有了,固然尽量的说,没有还要撒谎装面子。“
富家骏笑道:“我可没有在报上发表过这样的文字。杨先生不是暗指着我说吧?”
杨杏园道:“我绝不欢喜这样妇人气,作那指桑骂槐的事。”富家驹笑道:“杨先生这句话有语病。妇人就是指桑骂槐的吗?”杨杏园笑道:“果然我这话有些侮辱女性哩。”大家说着话,不觉吃完了饭,杨杏园斜在一张软椅上坐了,富家骏屋子的门帘卷着,正看见他洗脸。见他将香胰擦过脸之后,在书橱一层抽屉里,拿出好几样瓶子盒子。先是拿了一块石攀,洒上一些花露水,在脸上一抹。抹了之后,在一个很精致的玻璃罐子里,用指头挖了一点药膏,囗在手心,对着壁上的大镜子,将脸极力摸擦一顿。杨杏园一想,是了,这是美国来的擦面膏,要好几块钱一小瓶呢。看他擦过之后,把湿手巾将脸揩了,再抹上润容膏,对镜子先看了一看,再将放在桌上的玳瑁边大框眼镜戴上,又对镜子一照。杨杏园不觉失声笑道:“谈恋爱者,不亦难乎?然而,这该在头上抹上几士林,罩上压发网子了。”富家骏一回头,见杨杏园还坐在外面,不觉红了脸,笑道:“我有一个毛病,脸上喜欢长酒刺。虽然不痛不痒,脸上左一粒红点,右一粒红点,不知道的倒是疑是什么脏病。这一年多,我是不断的在脸上擦药,好了许多。我为预防再发起见,所以还擦药。”杨杏园笑道:“这酒刺另有雅号的,叫太太疹,研究性学的少年,倒是有八九这样。”
富家骏笑道:“疹子这个名词,出在北方,南方人就没有这句话。至于太太疹,尤其是没有来历了。”杨杏园道:“这正是一个北京朋友告诉我的话,怎么没有?他还解释得明白,据说,娶了太太,这疹子就会好的。似乎这类毛病,为太太而起,所以叫太太疹。太太来了,疹子就会好。又好象这种毛病专候着太太诊似的。太太疹太太诊,一语双关,这实在是个好名词了。老二脸上,倒不多,偶然有一两颗罢了。这是还没有到那种程度,并不是擦的香粉香膏有什么力量。据我说,下药要对症。倒不必每次洗完了脸,下这一层苦工。”富家骏笑道:“杨先生做这种旁敲侧击的文字,真是拿手,从今以后,我不擦这些东西就是了。”杨杏园笑道:“我是笑话,你不要留了心。今天晚上,你还要出去拜客吗?”正说到这里,听差进来说道:“外面有女客来了,要会杨先生。”杨杏园心想,这倒好,我在笑人,马上就漏了。问道:“这时候,哪有女客来会我?谁呢?你见过这人吗?”听差道:“没见过。”杨杏园道:“多大年纪?”听差道:“一个十八九岁的样子,又一个,倒有二十好几。”杨杏园道:“怎么?还是两个吗?她怎样说要会我呢?既然是你不认识的人,为什么不和她要张片子?”听差道:“她一进门,我就问她找谁?她说找你们老爷。我说是找杨先生吧?她说是的。我和她要片子,她说不必,杨先生一见面就知道的。”这话越问越不明白,杨杏园叫听差请那客到客厅里去。自己随便洗了一把脸,便出来相见。
刚进客厅门,两个女子,早是迎面深深的一鞠躬。在电灯之下,仔细一看,果然年岁和听差所报告的差不多。二人都是穿着灰布褂,黑绸裙,而且各登着一双半截漏空的皮鞋。那年纪大的梳了头,小的却剪了发,不用说,这是正式的女学生装束。但是这两个人,面生得很,并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