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勉力经营奔忙犹自慰 积劳困顿辛苦为谁甜
撞得不厉害吗?”常居士这就在屋子答言道:“哎呀!老弟,真是对不住,老远的路,要你跑来跑去。我没有什么伤,就是大腿上擦掉一块皮。时候不早了,你去办公吧,我们这里,没有什么事了。”士毅身上没有表,抬头看看日影子,也知道是时候不早,安慰了常居士两句,掉转身就向外走。可是当他走出大门的时候,小南又由后面追了出来,走到身边,低声道:“明天务必还请你来一趟。假如我父亲要到医院里去看我妈的话,非坐车不成……”士毅用手指着她的肩膀道:“不要紧,我明天会给你父亲送车钱来,你好好地安慰他吧。”
他嘱咐完了,于是又开始跑着,向慈善会而来。然而他无论跑得多快,时间是不会等人的,当他跑到会里以后,已经迟到一小时以外了,所幸干事还不曾发觉,自己就勉强镇定着,把公事办完。心里想着,不必再到常家去了,这应当快回会馆去,抄写稿件起来。于是再不踌躇,一直走向会馆去,又像昨天一样,静心静意地抄写道藏经卷。而且自计算着,今天耗费了四五毛钱,非写四五千字不可!如此,就可以支付两抵了。当然,这种事是可以拿时间和力量去办到的,到了晚上十二点钟,也就抄写了五千字。次日早晨起来,补写了几百字,合成一万,就带到慈善会交卷。果然,在散值的时候,领到一块钱抄写费。他在抄写的时候,当然是感到痛苦,然而现在得着了钱,便又想到这是一种很大的安慰。再也不能忍耐了,就到常家来探望小南,小南一听到门外有脚步声,就跑着迎了出来,皱了眉道:“你怎么这时候才来?我爹好几次要走了,我给他雇车来着,来去要七毛钱,我们哪里拿得出呢?”士毅顿了一顿,突然地在衣袋里一掏,掏出那块钱来,就塞到小南手上,笑道:“这一块钱都给你了。除了七毛钱,剩下三毛钱,你可以买东西当晚饭吃。”谈着话,一路走了进来,常居士在屋子里全听到了,便道:“阿唷!这了不得,老是花你的钱,我心里怎么过意得去呢?”士毅道:“这个请你不必挂在心上,凭我的力量,这些小忙,我总可以办到的。”常居士无甚可说。小南道:“洪先生,你吃过午饭了吗?”士毅看她那样殷勤问着,大概她又想自己来作东。然而身上不曾带零钱出来,得的那一块钱抄写费,又完全交给她了。便道:“我早吃过了,你们呢?”常居士道:“多谢你送我们的面粉,我们就和着面粉,煮了一餐疙瘩吃。若不是孩子要等你来,我已经走了。你有事,请你自便吧。我这个破家,也不要什么紧,让小孩子一人看着就行了。”他说着话,向门外走。在小南手上接过那块钱,雇车上医院去了。士毅总怕小南寂寞,又在这里陪她谈了一阵,才赶回会馆去,把自己塞在墙眼里的几张铜子票拿了出来,买了几个干烧饼,在厨房里倒了一碗白开水,对付了这餐午饭,匆匆忙忙再上会里去。
自这天起,他在会里要办公,回来要写字,得了空闲,又要到常家去看看小南父女。他为了节流起见,又不肯花一个铜子坐车,只凭了两条腿加紧地跑。一个人,不是铁打的,士毅一连几天,手足并用,实在有些精神不济。到了第四天,自己几个存下的碎钱,都花光了,而且常居士家里,食物也将告荆这天想着,若是明天顾人顾己的话,大概要八毛钱,自己就当写八千字,说不得了,今天又要带夜工了。因之由慈善会出来之后,不再到常家去,下了决心,就回会馆来写字,由下午四点多钟起,写到晚上十一点多钟止,直写了个不抬头。写的时候,虽然脑筋有些胀痛,然而自己继续着鼓励自己,对于这事就不曾加以注意。及至自己将笔停止,检点检点写了多少字的时候,一阵眼睛发花,只觉天旋地转,怎么也支持不往,身体向前一栽,就伏在桌上。不料自己不休养则已,一休养之后,简直抬不起头来。究竟是写了多少字,这已不能知道,只好手摸了床铺板,和衣倒下去睡。还好,他倒下去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