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去垢见佳儿转疑丽色 好施夸善土初警贪心
了小南的手,又低声问她道:“据你说,这个人是个好人,他干什么事的?”小南道:“我也有些闹不清了,好像是写字先生。”余氏道:“你曾用过人家的钱,连人家是干什么的,你都不知道?”小南道:“我不是告诉你了吗?人家是做好事的,又不是我的什么亲戚朋友,我管他是什么张三李四?”余氏道:“你知道他在慈善会一个月拿多少薪水呢?”小南道:“人家做好事的,我怎能问人家一月挣多少钱呢?”余氏道:“这样也不知道,那样也不知道,你这孩子,白得了这样一个好机会了。他身上穿的是什么衣服?你总知道,你看他究竟阔是不阔呢?”小南道:“衣服可穿得不阔,不过是一件灰布大褂罢了。”余氏道:“穿灰布大褂的人,能做好事,这话我简直不相信。”常居士又忍不住了,便道:“你这话真是不通,难道穿灰布大褂的人就不配做好事吗?”余氏道:“我们这边说话,你不用管。”小南道:“我看那个人,也不过在那里混小事的,挣不了多少钱。不过他就是挣不了多少钱,反正也比我们阔得多。他每天早上八九点钟,总会由这条胡同里,走过去的。碰巧你要是在大门口遇见了他,我就指给你看。”余氏道:“这样说,你并不是今天才认识他,你已经认识他好多天了。这几天,你老说捡着东西卖了钱了,我看那钱不是卖东西的,全是那人给的,对也不对?”
小南坐在炕沿上,将身子半倒半伏着,只管用一个食指,去剥那炕上的破芦席。余氏道:“你说呀!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小南道:“可不是吗?天天总给我几十个铜子,他说,捡煤核儿又脏,又和野孩子在一处,大姑娘不应干这个,所以天天给我铜子回来交帐,让我别捡煤核。”余氏想了一想道:“照说,这个人是好人,说出来的话,也很受听。可是捡煤核的大姑娘,多着啦。他怎么就单单说你一个人可怜呢?”小南道:“不就是为了有人打我吗?”余氏道:“天天都是给你三四十个铜子,为什么今天给你一块钱呢?这是为了你洗脸的原故吗?”小南道:“他给我钱和洗脸有什么相干?也就是他听到我说,我父亲是个信佛的人,这倒很对了他那股子劲,所以多给了几个钱。”常居士在那边屋子里道:“这样看起来,这个人简直是好人,他明天要走过大门过身的话,你可以把他引进来,我要问问他的话。”小南看到母亲的态度,早是变好了,不过是要钱而已。现在父亲所说的话,也不见得有什么恶意,真要把人家引到家里来的话,大概也未尝不可以。便道:“他也说来着,要见见我们家人呢。”常居士又道:“小南妈,你听见吗?小南这些话,若都是真的,这个人就不见得怎样坏。你想,他要有什么坏心眼,还敢上咱们家来吗?”余氏道:“这年头儿,真是那句话,善财难舍,他老是肯这样帮咱们的忙,总是好人,他真愿意来,我倒要瞧瞧是怎样一个人?”
话说到这里,总算把盘问小南的一阵狂风暴雨,完全揭了开去。小南胆子大了些,说话更是能圆转自如,余氏问来问去,反正都不离开钱的一个问题,结果,已经知道小南用了人家三四块钱了。这三四块钱,在余氏眼里看来,的确是一种很大的收获,不过这姓洪的是怎样一个人?假使自己家里,老有这样一个人还帮着,那可以相信不至于每天两顿窝头都发生问题。如此想来,不觉得姑娘有什么不对。就是姑娘把脸洗干净了,把头发梳清楚了,似乎那也是为人应当做的事,不见有什么形迹可疑了。在小南身上掏出来的那一块现大洋,她原是在衣袋放着,放了许久,自己有些不放心,怕是由口袋漏出去了,她还是由袋里掏了出来,看了一看,于是在炕头上破木箱子里,找出一只厚底袜子来,将银元放在里面,然后将短袜子一卷,用一根麻绳再为捆上。她心里可就想着,假使得了这样一个人,老送给我们大洋钱,有一天这大洋钱就要装满袜筒子了,这岂不是一桩大喜事?手里捏住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