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卅一回 获柬碎娘心饰词莫遁 论诗触舅忌危陷深藏
,微笑道:“可没人陪你,你自己喝吧。”宋炳南笑道:“自己兄妹,怎么说这样的话?”端起杯子来,就先喝了一口。宋氏拿了一柄芭蕉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闲闲地也就和炳南谈着话。看到他壶里的酒,约莫喝下半壶去了,宋氏这就道:“大哥,这件事,你总得和我拿个主意才好。”炳南道:“你先和我说的那个做法,那就很好,不过硬做是办不通的,这还得用点圈套。”他手上的筷子,在那拌粉皮的碗里,只管是挑动着,似乎他心里,也就在那里挑选计策。他且不挑菜送到嘴里去,却端起酒杯来,杯底朝天,干了一杯,显着他是把主意想得了,痛快地喝这一口。因道:“本月二十八,不是老娘的生日吗?你叫她去拜外婆的寿。”宋氏向前后看看,低声道:“差着几天日子呢。”炳南道:“你就说让她早去两天,也没有什么不可。现在你就容让她一点。一来呢,免得这孩子越闹脾气越生疏;二来呢,家里过得自自在在的,病人心境也好些。我到了那日子,自然先会派人来通知。”宋氏道:“若是大哥肯这样办,这事就千妥万妥了。今天五月十三……”说着掐掐指头算着,又低声道:“那么,凡事托重你,就不能误了。”炳南笑道:“那是自然,我没有一点算盘,也不敢答应下来。”说着提起壶来斟酒,壶底都不免朝上。宋氏想了一想,笑道:“酒还有,我可不敢再让你喝,回头让你带一小坛子回家去,慢慢地喝吧。”炳南笑道:“吃了还要带走,那就很好,若是廷栋的病好一点的话,老娘的生日,你也应当回家去一转的。那时,我自然也要陪你喝上几杯。你操家是太劳累了,回家去痛快两天,不好吗?”宋氏笑着说道:“大哥有这样好意,到那日再说吧。”于是起身进去,真提了一小瓦坛子酒出来。炳南看了,将眼角纹皱起,只是笑,因道:“春华究是个小孩子,我也不把她顶撞我的话,放在心里。我这个名童,是全县人公认的,也决不能因她的一句话,就把我名童抹煞了。回头我走了,她要问起来,你就说我不介意。”宋氏笑着说是。炳南扶了桌子站起来,脸上是红里透黄,黄中出汗,正色道:“这不是笑话,这是应当说明的一句话,你总也明白。”宋氏这就连连地点着头。
正说到这里,炳南一眼看到春华在房门里面一闪,就向宋氏丢了一个眼色,接着就高声道:“二十八日,是老母亲的生日,小小的总要热闹一下。到那时,廷栋在养病,就不必去了。你抽得开身来,你就去。抽不开身来,叫外孙女去拜外婆的寿也是一样。”宋氏答道:“到了那日子,不论大小,总有一个人去,也许早到两三天。”炳南笑道:“那就更好呀。外婆是巴不得这边早早有人去的。我走了,改天见吧。”说着,他就提了那坛酒走了。
春华心里这就想着,他是酒醉心里明。自己知道说错了话,所以不敢发脾气,而且还要接外孙女去吃外婆寿酒,骂他一句不通,总算骂过去了。不过母亲早是十二分不高兴了,现在又得罪了母舅,母亲必是怒上加怒,今天下午,少不得又要挨一顿痛骂,因之坐在屋子里,就没有敢出门。但是一直挨到晚上,母亲也没有一个字发作出来,这透着很奇怪,难道她已经不过问了。也许是为了避着和舅父出气的嫌疑,今天不提,再过一两日,那就难说的。因之到了第二三两日,春华依然是心里捏着一把汗。但是宋氏把那回晚上拿去信件的事,好像是忘了,而且还常说到了外婆生日的那天,大概要春华代了父亲去拜寿。春华听着,也越发不解,娘的情形,怎么更好起来了呢?正自纳闷着,却是屈玉坚回来的消息,已经送到了她耳朵里。她就觉着向外婆家里拜寿,是一个天赐的机会,也许是熬得苦尽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