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七回 倚枕听谰言破啼为笑 支床作复柬截发伤神
么的?我就问的是他们。”春华说完了这话,就咬住了牙齿,微瞪着眼珠。姚老太太笑道:“你这孩子糊涂,你爹病了,做亲戚的人,不应该派人来探望探望吗?”
春华闭上了眼,很凄惨地淡笑了一声。将脸偏向里道:“你也是这样骗我。不派张三,不派李四,怎么单单地派上这样两个人呢?”姚老太太知道她说的这样两个人,是指那媒人而言,这倒叫她无话答复,只好默然。五嫂子也是站在床头边插不下言去,屋子里三个人,全不作声,有好大一会子,春华却格格格地,自己突然地笑了起来,姚老太太还以为她做梦,睁了两只大眼望着。她只管是笑,笑着将两条腿弯起来,睁眼来看着人。
姚老太太这才晓得她是带有讽刺意味的冷笑,便道:“你这孩子,真是淘气。身上有了病,应该好好地养息,你只管今天哭,明天笑,胡闹些什么?做女孩子应讲个三从四德。你念了这多年的书,应该比我们明白些。你只管闹脾气,哪里还有一点女孩子的样子?也难怪你父亲为你气得生病,你这种样子,实在也教人看不惯。现在满村子风言风语,家里人有什么面子?天菩萨在头上,你父亲做一生的好人,是不应该出什么报应,小孩子这样的要家里人出丑,我想不到是哪里损了德。唉!要是像这样的闹下去,我这条老命,那也是活不了。”说着,她也很生气,将她的拐杖头,在地板上咚咚顿了几下。
春华心里,都是一套佳人才子的故典,只觉办不到佳人才子那一套,心里就很难受。可是说女人不必要三从四德,不必顾全家风,这意思是不敢有的。姚老太太谈了一阵子她的天理人情,且不问理由是怎么样?有几句话可是事实,因之春华那一阵子凄惨的冷笑,只得收了下去。闭眼静静地想着,怎么办?守在娘家不嫁,那不成,不嫁那管家癞痢也不成,逃?往哪里逃?死,身后还要落人家一番议论,说是害相思病死的。这简直地让人走投无路。想到这里心窝里一股酸气,直达到两眼,眼睛里的两行眼泪,怎么也忍耐不住了。豆大的两粒泪珠,滚到鲜红的脸面上来。
五嫂子微笑道:“大姑娘,你是聪明人,有话还要我们来多说吗?你身上有了这样一个毛病,你应当格外保重自己。你只管伤心,这病就会加重的。万一把身子弄坏了,年纪轻轻的,多么可惜。古言道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无论有什么打算,第一你应当把这条身子保养好了。我是个笨人,心里想不开,嘴头子上也不会颠斤播两,可是这一个笨主意,我也晓得,第一,就是要身体好。你是聪明人,自己去想想吧,反正你想开来了,可以到书上去找出一些道理来,把我这话比比。青山绿水常常在,人生何处不相逢,往后你遇到了那更聪明的人,一说到五嫂子劝你的话,人家一定也会说是不错的。”她这番话,好像葫芦牵到冬瓜架里,有些纠缠不清。不过春华心里是很明白,她是叫自己等着机会去候小秋呢。这谈何容易的事?若是有机会,他也不走了。
春华心里在玩味着五嫂子的话,就把眼泪止住,不曾继续地流下来。姚老太太缩着手到袖子里去,掏出一方白布手绢,捏成个团团,夹了一点毛巾角,在她的脸上轻轻地揩着那泪痕。因道:“孩子,你年纪也不小了,而且你又读了这多年书,你总应该明白事体。你没有听到过算命的给你算命说着吗?他说,你命好得很,还要先做夫人后做老夫人呢。就是我看你的相,也是载福的样子,算命先生的话,十个有九个这样说,那不会假。”
春华等祖母说完了,呵呵格格,头在枕上扭着狂笑起来。不但姚老太太呆了,就是五嫂子也有些莫名其妙,她为什么这样的傻笑。她狂笑着哎哟了一声,将身子扭了两扭,才停住了笑声。姚老太太道:“你这孩子是怎么了?发了狂吗?”春华笑道:“我想起一个故事来了。”五嫂子暗想,她病到这种情形,还有功夫去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