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借箸论孤军良朋下拜 解衣示旧创侠女重来
于是又把自己的想法问了李永胜。李永胜微笑道:“这些都不必研究。明天沈统制一见,也许就明白了。只请你叮嘱门房一声,明天我来的时候,通名起那道手续最好免了,让我一直进来就是。”沈国英道:“不,我要在大门口等着,你一来,我就带着向里行。”李永胜也不再打话,站起来和他握了一握手,笑道:“明天此时,我们大门口相见。”说毕,径直的就走了。
沈国英送他出了大门口,自己一人低头想着向里走。破怪?李永胜这个人有这股血性,倒去当了义勇军;我是他的上司,倒碌碌无所表现!正这样走着,猛然听到一种很尖锐的声音,在耳朵边叫道:“樊大爷回来了吗?”他看时,凤喜站在一丛花树后面,身子一闪,跑到一边去了。自己这才明白,因为心中在想心事,糊里糊涂的,不觉跑到了跨院里来,已经是凤喜的屋子外面了。因追到凤喜身边,望了她道:“你为什么跑到院子里来,伺候你的老妈子呢?”凤喜抬了肩膀,格格的笑了起来。沈国英握了她一只手,将她拉到屋子里去;她也就笑了跟着进来,并不违抗。伺候她的两个老妈子都在屋里,并没有走开。沈国英道: “两人都在屋里,怎么会让她跑出去了的?”老妈子道:“我们怎么拦得住她呢?真把她拦住不让走,她会发急的。”沈国英道:“这话我不相信。你们在屋子里的人都拦不住她,为什么我在门外,一拉就把她拉进来了呢?”老妈子道:“统制,你有些不明白。我们这些人,在她面前,转来转去,她都不留意;只有你来了,她认得清楚,所以你说什么,她都肯听。”沈国英听了这话,心中不免一动,心想:这真是quot;精诚所至,金石为开quot;了。这样子做下去,也许我一番心血,不会白费。因拉着凤喜的手,向她笑道:“你真认得我吗?”凤喜笑着点了点头,将一个食指,放在嘴里咬着,眼皮向他一撩,微笑着道:“我认得你,你也姓沈。”沈国英道:“对了,你象这样说话,不就是好人吗?”凤喜道:“好人?你以为我是坏人吗?”她如此说时,不免将一只眼珠横着看人。两个老妈子,赶快向沈国英丢着眼色,拉了凤喜便走,口里连道:“有好些个糖摆在那里,吃糖去吧。”说时,回过头来,又向沈国英努嘴。他倒有些明白,这一定是凤喜的疯病,又要发作,所以女仆招呼闪开,自己叹了一口气,也就走回自己院子里来了。当他走到自己院子里来的时候,忽然想起李永胜说的那番话,心想,我这人,究竟有些傻,当这样国难临头的时候,要我们军人去作的事很多,我为什么恋恋于一个疯了五年的妇人?我有这种精神,不会用到军事上去,作一个军事新发明吗?这样一转,他真个又移转到义勇军这个问题上去设想了。
到了次日,沈国英按着昨天相约的时候,亲自站在大门口,等候贵客光临。但是汽车、马车、人力车、行路的人来来往往不断的在门口过着,却并没有李永胜和一个女子同来。等人是最会感到时间延长的,沈国英等了许久许久,依然不见李永胜到来,这便有些心灰意懒,大概李永胜昨天所说,都是瞎诌的话,有些靠不住的。他正要掉转身向里走,只见一辆八成旧的破骡车,蓝布篷子都变成了灰白色了。一头棕色骡子拉着,一直向大门里走。那个骡车夫,带了一顶破毡帽,一直盖到眉毛上来,低了头,而且还半起了身子,看不清是怎样一个人。沈国英抢上前拦住了骡头,车子可就拉到了外院,喝道:“这是我们家里,你怎么也不招呼一声,就往里闯!”那车夫由骡车上跳了下来,用手将毡帽一掀,向他一笑。出岂不意的,倒吓沈国英一跳,这不是别人,正是李永胜,不觉quot;咦quot;了一声道:“你扮的真象,你在哪里找来的这一件蓝布袍子和布鞋布袜子?还有你手里这根鞭子……”李永胜并不理会他的话,手带了缰绳,把车子又向里院摆了一摆。沈国英道:“老李,你打算把这车还望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