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宴上的惊险场面
鼠鱼快一点让大家收拾干净,眼光尽量不去同它接触。谁知潘秀娅竟偏偏把他回避不及的东西,巴巴地夹进了他鼻下的盘中。他本能地一惊,身子往后一仰,胃里头翻江倒海,恶浪直往食管里涌,耳边再听见卢宝桑那浪声浪气的聒噪,加以已然半醉的王经理随之发出的嗄哑粗鲁的笑声,便顿失控制,“哇”的一声呕吐起来……
这一吐,破坏了整个婚宴的气氛,引起了一场可想而知的混乱。最感到刺心的是薛大娘。她从潘秀娅惊诧的表情,七姑责难的眼光,以及与宴诸亲友扫兴的反应中,感受到一种奇耻大辱。她一面慌忙让大侄子薛纪奎把薛纪跃扶出去刷衣、漱口,一面朝每一个人急促地解释着:“我们跃子原没这个毛病,他可是万年没往外吐过东西,他兴许是稍微有点儿醉了。往常喝酒他可从没出过这号事儿,这可真是一时的岔子……”虽然她一再地解释,七姑却耸起眉毛,当着众人质问起潘秀娅来:“他以前跟你说过,他那胃有毛病吗?你们登记之前,检查过身体吗?他那胃怕得照个片子,检查一下吧?你原来真是一点儿也不清楚他那胃有毛病?”这串问题一出来,薛师傅和薛大娘忙在一旁作答:“跃子胃蒂根①没有毛病啊!他这可真是一时吃岔了……”婚宴上的气氛,竟突然紧张起来。
潘秀娅倒没把薛纪跃的突然呕吐看得那么严重,她不认为他的胃一定有什么毛病。她低头检查着自己西服上装的下摆,她觉得薛纪跃呕吐时把秽物溅到了自己衣裳上,这是此刻最令她不快的一个因素——啊,还好,衣服、裤子上似乎都没沾上秽物。可是,啊呀!高跟鞋上,却分明有着令人恶心的斑点!她立即试图弯下腰去擦拭,但手头又无任何可供擦拭的东西。她的脸涨得通红,嘴不知不觉中噘起老高,在婚宴中头一回显得不快与烦躁。
孟昭英在极度疲惫中,强打精神来收拾残局。她内心里尽管腻烦透顶,表情上倒还保持着浅浅的微笑,嘴里一边不断地安慰着大家:“没事儿,没事儿,跃子弟喝几口热茶解解酒准好……瞧,这不几下就拾掇好了吗?大家伙接碴儿吃香喝辣吧……”她手脚也确实麻利,几下便擦净了桌子,扫净了地面,并且及时地将卫生纸递给了潘秀娅,让她得以擦拭溅在高跟鞋上的污点……
薛纪奎扶着薛纪跃回到了屋里。薛纪跃坦率地对大家说:“我没啥!我没喝醉,我的胃也没毛病,我就是讨厌那鱼——我不吃鱼,也不乐意见着鱼……”
“好——您不喜欢,咱来包圆儿②,让您眼不见为净……”卢宝桑闻声站起,将整盘鱼端到自己面前,顿时就着盘子大嚼起来。连身旁的王经理也觉得他未免失礼,推着他膀子劝他:“我说兄弟,你消停点行不?”
七姑却觉得这件事不能就此了结。不吃鱼,忌讳鱼,这还了得?“鱼”就是“余”啊!没有富余,难道受穷?她立即问潘秀娅:“你们搞对象的时候,他说过这一条吗?这可是大毛病,不该瞒人哪!”
潘秀娅不及回答,席面上顿时又发生了变化——又来了许多贺喜的人,有与薛家有关系的,也有原先想不到竟会露面的,有的确实是专程而来,大多数看得出不过是顺脚兼顾——他们或是逛完北海公园而来,还带着半大不小的孩子;或是将去百货公司采购物品,手里拎着空的提兜……有的来客薛家认识而潘秀娅全然陌生,也有的来客只有潘秀娅认识而其余全然不知其身份;甚至有的薛家也仅有一人认识,而其余成员并不熟悉。因为是错杂而入,所以有的也来不及向大家介绍。屋子小,坐不下,有的便只是站一站,喝上一杯递到手中的酒,有的随便尝一两口菜,有的仅只是接过一块由新郎或新娘剥去包装的喜糖……真是乱哄哄、闹嚷嚷,令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在这混乱的场面中,出现了姚向东。
姚向东本是偶然走进这条胡同的。他进胡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