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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玉记 下阙(5)
    春迟没有察觉到钟潜从她身边一瘸一拐地走到屋里去。

    过了很久,她才抱着宵行走进来,轻轻叫他:“钟潜。”

    她听到撕扯布条的声音,就问:

    “你在做什么?”

    “我的腿被狼咬伤了。”钟潜平静地说,但话音微颤。他一定很疼。

    她将宵行放在床上,走过来。蹲下身去。她试图触摸他的伤口,却又怕将他弄疼,她的手在空中悬了一会儿,又放下了。

    “伤得很严重吗?”

    钟潜不说话,只是咬着牙将布条一圈圈缠裹在腿上。

    那天晚上,他们忽然变得很亲近。一起吃晚饭的时候,钟潜讲起与狼搏斗的情形,令人心惊肉跳。春迟一边抱着宵行,给他喂粥,一边专注地听钟潜讲。她还不时关心地问几句:“你打死了头狼,后来呢?”又对他表示称赞:“放火烧狼窝的办法可真不错。”

    钟潜得到了鼓励,越讲兴致越高,就这样滔滔不绝地一直讲到深夜。他一年里讲的话可能也没有这一日多,那条流血的腿竟然也不痛了。

    那天夜里,春迟从梦中惊醒。她又梦见骆驼决绝地弃她而去。她陷在大海里,看着他的船一点点消失在远方。她痛苦地醒过来,将宵行揽在怀里。她听到门口传来轻轻翻身的声音,还有因为疼痛而发出的呻吟。钟潜咳嗽了几声,慢慢坐起身来。随后,她又听到他在缠裹布条。这些细微的声音在寂静的午夜里听起来格外温馨。她想象他腿上的伤口、他忍着疼痛包扎的表情,心就一点点热起来。

    “钟潜。”她在黑暗里唤他。

    “嗯?”他听到她叫自己,先是一惊,但很快发出回应。

    “你过来睡吧,那里很冷。”她为自己的话感到惊讶,但又似乎非得这样做不可。她的话使他们之间的空气迅速凝固起来,骤然变得很严肃。她坐起身来,等着他。

    他愣在那里,很久都回不过神来。她的邀请,他原以为穷尽这一生都换不来的。

    他想走过去,但腿上一阵剧痛,他摔倒在地上。他怕让她等,就朝她爬过去。她听到他蹭着地上的干草一点点靠近自己。她伸出双臂将他扶起来。他坐在了床上,呼吸很重。

    “腿还在流血吗?”她把手放在他的腿上,立刻感到一片温湿——她吓了一跳,她不知道他流血流得这样严重。

    “这条腿可能废了……”钟潜哑着嗓子说。

    春迟的手缓缓地在他的伤口上移动。她将身子移向他。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他觉得自己被逼到一个陡峭的悬崖边上。他很想马上站起来,从她的身边走开。可是她的气息围绕着他,就像一片有毒的花丛,香味令他沉醉。

    春迟将上身慢慢向前倾,终于靠在他的身上。他开始剧烈地发抖。她伸出手,揽住他的腰。北风忽然撞开了门,哗啦啦地吹响了地上的草。他们的头发和衣服都被吹起来。他颤声说:

    “我去把门关上……”

    她一把拉住了他。她无法控制解释这一切。她可能只是觉得疲倦了,在先前的梦里,她又被骆驼抛弃了一次,这梦境总是纠缠她,也许只有到她找到记忆的那一天才会结束。太过强烈的爱恨终于使她觉得累了。尤其是在宵行被狼叼走的时候,她伪装的坚强一下就被击碎了,眼前的男子帮她找回了孩子,这也是他最勇敢无畏的时刻。她很想抱住他,她觉得这将会是最恰当的时刻。

    他听见她在身后轻轻地解衣服。他痛苦地闭上眼睛,轻轻地摇头。她身体的味道就像三月里最早开放的一株花朵,它的到来忽然唤醒了一个春天。他感到万物都在复苏,除了他自己。她的手在他的胸膛上划过,这春天的风,试图将所有沉睡的树都唤醒。他为自己感到羞耻,因为他是一片荒废的山林,再也无法萌芽。他必将辜负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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