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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的家具几乎是被搬空了——楼主连忙解释说,并非他所为,是那搬走的女主人,把所有的家具拿去卖了。璟略略知道曼的境况,因此亦不奇怪。房主打开灯,灯是不亮的,吊灯灯罩被人拆走了,裸露的灯泡不知道坏了多久了。楼梯拐角在漏雨,房主连忙抱歉地说,他会派人来维修。
璟先去了厨房。冰箱竟然没有被变卖,璟猜想它一定是坏掉了。她走过去,看到白色冰箱上还贴着她和小卓粘上去的卡通贴画:带着魔术帽子的米老鼠挽着头上缠着粉红蝴蝶结的唐老鸭的手,笑呵呵地做出鞠躬谢幕的姿势。是该谢幕了。璟鼻子一酸,掉身离去。她想那房东一定很是稀奇,这姑娘竟然对着一只破烂不堪的冰箱红了眼眶。
是的,没有人知道,她把少女时代的多少个夜晚在这里用掉。多少个夜晚她和小卓在这里,在月光小船上假想一场势在必行的长大过程。
璟上楼。一切虽然破旧、残损,可是仍旧那么熟悉。她的房间家具还在,裸着的床垫上有一层厚厚的尘埃。算起来,她自十六岁去寄宿学校,就再也没有在这张床上睡过。那惟一一个回到这里并且以为一切都将重建的夜晚,她是与陆叔叔一起度过的。她轻轻走到曼和陆逸寒的睡房。这里曾是她懵懂的少女时代偶然开启的一扇窗。里面那缠绵而激烈的影像给了她最初的性幻想,亦成为很长一段时间里拘囿她的囹圄。她注意到这间屋子中的家具都在,除却曼的那只梳妆台。这很符合曼的作风——她的妈妈到哪里都会带着自己的梳妆台,璟想到这里,不禁笑了出来。她惊讶于自己的发笑,她发现过往的事,即便那曾经不喜欢的,似乎亦变得如此值得怀念。
房东把钥匙交给璟,并保证,很快会让人来修理。他走后,璟一个人站在空旷的客厅中央。这里像是一幢古堡,过去发生过的事像是一桶油漆,已经重新粉刷了这里的每个角落。阴郁的记忆宛如墙壁上渗出的水,它们彼此作用,成为这里弥散着的特殊的空气。璟忽然蹲下来,抱住自己的头,掩面痛哭。她仍旧抱有幻想,有一个人温存地抱住她。她不知道自己希望那个模糊的男人形象是谁。她不敢去想。可当她再次来到这里,她发现,放弃所有有关这里的回忆于她是一件多么残酷的事情。
她亦不知道,在一个氤氲着特殊空气的古堡里,重建这个词,是不是太难了一些。
此后的两周,璟开始对桃李街3号重新装修。时间太短,花朵是没法栽种了,她去花市买了水仙,夹竹桃,她讨厌观赏性夹竹桃的小号花盆——她想着来年春天自己要亲手栽。墙壁重新粉刷,新的白色白得有些令人心慌。落地窗帘一定是要的,而且要做得体面,像是女人随身的配饰,她选了藕荷色印花的,花纹非常浅,只有白天阳光好才能看见。她又买来家具,分配房间。她把小卓的那间给小颜,让丛微住从前陆逸寒的那间,而她和沉和则去住她的那间。至于书房,璟觉得是个日后慢慢打理的地方。她要把陆叔叔的古董买回来摆在这里。书柜里要摆满她和丛微两代女作家写的书——天,那要写多少本书呢,璟想着,笑出来。
她买来电视和音响,她想他们可以在这里开派对,那时便可以在这里大声唱歌,日子怎么能够奢靡啊,璟暗暗想。啊,还有游戏机,璟又想到,和沉和一起握着手柄并肩作战的日子真让人怀念啊。
璟又去采购年货,买了各种包装得喜气洋洋的食物,还特意买了很多焰火,这一次她要自己放。她坐在新买的深枣色的布沙发上想着,忽然觉得一阵头晕。呕吐。这一段太累了吗?她决定下午去医院看小颜的时候,顺便去看医生。
小颜仍旧对她满心仇恨,璟若是带食物或者衣服给她,她一定会看也不看地从窗户里扔出去。倘若璟对她说话、问她问题,她就啐口水在璟的脸上。那一次她还狠狠地掐住璟的脖子,因为得知璟埋葬了她